流年(23)_魯念安

二十三

　　父親搖頭，說："你不要怪她，是我對你們不起。她對我，已是仁至義盡。"

　　又問："你上次與你母親碰面是什麼時候？她現在可好？"

　　"兩個月前，她送我到表姨家，至此再未碰面。應是已經出去外地。"

　　父親沉默了一會，說："辭安，你一直誤會你母親。"

　　辭安接過話，"我完全知道，我所犯過的錯，都必會有承擔。我不怪任何人。你，或者母親，你們都是正常反應。我知道。"

　　"辭安，我從來都沒有怪過你。我知道，發生那件事情，你比任何人都痛苦，那並不是你的錯。"父親輕歎。

　　空氣潮濕陰冷，發黴的味道從各個角落散發出來，覆蓋在這狹小緊迫的空間裡。一點點的聲響都會被擴散成刺耳的回音。

　　"我還是不相信，你會做那些事情。"辭安低下頭。

　　"辭安，"父親又歎息，"我也不相信，我會那樣做。我確實做了一些錯事，可沒料想中間人為求自保，把所有的過錯都往我身上去攬，我百口莫辯。"

　　"母親可否知道。"

　　父親搖頭，"這種事情，她怎會不知。現在事已至此，已經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我只希望你能夠以我為戒，好好振作。我已與律師聯絡，會爭取減刑。你可以放心。"

　　"善文，我知道，父親只是在安慰我，他已經被割斷一切與外界的聯繫，母親也離開了。沒有任何人幫助他，他哪裡會有機會去請律師。"

　　"辭安，你既然知道，便要去理解他。他並沒有別的辦法。"

　　"善文，你不會知道，事情發生的時候，我完全不知何事。一群素不相識的人闖進家門，到處搜索，桌子被推到一邊，器具被撒的遍地都是，那本是電影裡才會有的情節，卻活生生的出現在眼前。"

　　"辭安...我真希望那時我在你身邊。"

　　"說來奇怪，我曾經無數的預想過離開家的情節，離開他們，離開你，我以為我定會了無牽掛。可是現在我真的離開了，卻竟有許多懷念。"

　　"辭安，你既然這樣想，說明你已經成長的足夠清醒了。你應該知道，有太多事容不得我們去選擇，只能無條件的接受。"

　　"今日，我在監獄裡，看到父親，全然失去了往日的神采，整個人好像枯萎一樣。我對他所有的怨恨，一瞬間，全部都消失。我們隔得那麼近，不到5米的距離，卻無法接近。他被押送回去的時候，一直回過頭來看我，眼裡分明都是溫情與不舍，我從未見過。 "

　　"也許一直都是，你只顧怨恨，卻從未發現。"

　　"那是與你，所有的人都把你捧在手心，你自然不會在意旁人。我長到18歲，他都未與我講過一句讚賞的話，若是你，你會去如何感受。"

　　"辭安，我無法安慰你，你只需要知道，你要成為如何的人，走怎樣的道路。"

　　"呵。你真是極好的老師，一本正經，誨人不倦。講話都像是在照著課文念。"

　　"辭安...........我只希望你能夠快樂。"

　　"我也希望，但，這是太難的事。"

　　快樂是太難的事。

　　是誰說，你想像的美好，就一定會實現。

　　世界不過是個窄小的容器。容不下一丁點的希翼。

　　所有的付出，都不會得到任何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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