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60)_木槿天藍

六十

　　可是，她也從來沒有想過要退回去，問他：「為什麼會在這裡？」

　　或者說一句：「好久不見。」

　　不是不肯原諒，只是無法開口。如果一句「原諒」，能換他下半輩子的安心，她也是願意的，畢竟那一個人，她曾經愛過。

　　如果，還有機會的話。

　　其實比起以前，她喝得還是不多，但在門口站了一會，竟然也有些熏熏然。

　　她晃著腦袋，走到那輛車前，敲他的車窗：「我叫不到車，可不可以送我回家？」

　　李清洋愕然，他已經盡可能的每次都把車停得很遠，有幾次，他知道她看到了他，可是她從來就把他當成空氣，不說可以，也不說不可以。

　　所以，他才敢這樣肆無忌憚。難道她現在要找他攤牌了？

　　帶了點膽戰心驚，帶了點陪小心，李清洋開口：「我不是有意……」

　　她青輕拉開門把－坐上車，對他笑「我想吹吹風，散散酒氣。」

　　他不敢加快潦速度，車子徐徐行駛在公路上，蕭勰氶凋開車窗，伸出一隻手到窗外。

　　風，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涼，也許是過於厚重，還夾雜著些微的暖意，掌心似乎有股力量，明明那麼微弱，可是，卻無法抗拒。

　　車子在外環兜了一圈又一圈，車內卻始終保持著沉默，最後，終於還勢李清洋穩關了窗戶，說：「小心，別受了涼。」

　　她沒有說話，他微微頓了頓，又舜：「對不起，其實，我只是想看看你好不好……我並沒有要打擾你的意思，如果你不喜歡，我以後不跟著就是……我真的只是……想再看看你……」

　　他一邊思考，一邊說，似貨是卉捆難，蕭勰溳在旁邊沉默著，靜靜地聽他說。

　　「我知道，離婚的時候，你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了。以後，你想過什麼樣的生活，就過什麼樣的生活，我不會再打攪你。但是，能不能，偶爾見個面？至少讓我知道，你過得好不好。」

　　李清洋繼續尋找著措辭，雙手緊緊地抓著方向盤。

　　「我過得好不好，你不知道嗎？」蕭勰溳突然笑起來，側頭問他。

　　李清洋被她的目光逼退，硬生生地扭裹浪頭，不敢看她。

　　她歎了口氣，直視前方，「李清洋，你這又是何苦？」

　　是啊，他們都是何苦呢？

　　不就是愛著一個人嗎，愛錯了時間，等挫潦時間苫後傷仁傷膠卻死不悔改。

　　牎牎閩閩那樣簡單的事畦偏要弄得這樣複砸得不到就抒了；愛不到，也可以忘了；何必苦成這樣，難受成這樣？

　　是沒有辦法吧！

　　不是沒有試過，卻總是跟自己說：最後一次吧，就當是最後一次再看看她！

　　於是，有了無數次的最後一次，延伸出連綿不絕的最後一次。

　　如果，不是她找過來也許，他會這樣自欺欺人過一輩子。

　　這樣，也不可以嗎？

　　李棋洋突然扭轉了方向盤一個急刹車，把車停在路邊，然後轉過來，抓著她的肩膀急切地說：「我們重新開始，重新開始，好不好？」

　　明知是無望，卻仍舊嘗試，如同瀕死的魚群，總是在最後一個刹那，還要拼個魚死亡破。

　　蕭勰溳慢慢地推開他的手，說：「你先聽我把話說完。」

　　「我知道，你一直很介意那天我在醫院裡說的話。我承認，當時我是在怨你，怨你簽字拿掉那個孩子，不顧我的感受。所以，我才會把我原本打算隱瞞一輩子的往事，全部說給你聽。因為這樣，你才會心痛，才會內疚，才會放手。可是清洋，我現在，原諒你了。」

　　她突然看著前方忽閃忽閃的照明燈，清醒地說：「我，原諒你了。頃你，也原諒自己。」

　　這一句話，她在心裡反復徘徊演練了無數次，她以為會很難，可是說出口的時候，原來這樣簡單，這樣輕鬆。

　　如釋重負。

　　到了最後，她還是埠忍心，看他苦了自己，所以，她認了輸，說原諒。

　　牎

　　李清洋震驚地望著她，液瞬間，所有破敗的希望又全部世灰複燃，「你真的，願意禾我重新開始？」

　　她轉過頭坦然地面對他，語氣平靜：「我原諒你，是因為我曠得，其實你並沒有錯。可是我還是想跟你說一聲『原諒』。因為你需要，你需要我放過你，你需要放下從前。但你也應該知道，我們不可能了。」

　　李棋洋搖投立刻褥出手附遮她的手輩任－眼神焦制：「我不懂，為什麼你既說原纜，又說我們不可能？只要你不再怪弦，我們就還跟以前一樣－不行嗎？」

　　蕭勰溳笑笑，又輕輕地抽回來，「你不是不懂，你是不想懂。其實你也不需要我的原諒，你更需要的，是自己的原諒。清洋，我們都應該學會，好好愛自己。」

　　李清洋一怔，又死死地去握她的手，這一次，他用了很大的力，幾乎咬牙切齒：「那麼我不要你的原諒，我只要你，只要你……」

　　她幾乎又要落下淚來，可終究還是忍住，淒淒地說：「你到底明不明白，我們在一起，是不會開心的。我會想起那些令我痛苦的記憶，你也會覺得虧欠了我，這樣我們在一起又有什麼意義呢？清洋，算了吧，我們試也試過，鬧也鬧過，既然不行，那就、認輸吧！」

　　那就，認輸吧！

　　願賭服輸，最乾脆，最俐落的結局，也是每一個人都應該有勇氣承擔的結果。

　　李清洋閉上眼睛，靠在車墊上，良久，終於啞著嗓子說：「這半年多來，我經常做噩夢，夢裡面你一直往前走，怎玫叫督不回頭。勰溳，你可不可以不要那麼固執，我們都退一步，只要退一步就好。我知道，發生過的事情我們不能當沒有發生；我也知道，就算我們再在一起，還是有很多問題，我們都回不到從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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