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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晨曦的情況越來越好,最近兩年,已經很少再發病了,一年前,我爸爸的公司出了點問題,我就回國了。而晨曦也不能永遠躲在英國,她只有回來,才有可能徹底擺脫以前的陰影,學會面對,這樣才會真正地好起來。只是我沒有想到,在她得知你們要結婚的消息之後,會那麼激動,而導致舊病復發。」

  「其實她從來就沒有好過。李清洋,這就是你要的結果嗎?」

  「什麼意思?你懷疑這都是我一手安排的?」李清洋突然站了起來,握緊了拳頭,青筋爆起,說:「蕭勰溳,你有沒有腦子,如果我想破壞你們的婚事,我一開始就會帶晨曦直接去找梁易晟,何苦浪費時間跟你說這些?我把晨曦當妹妹,帶她回來,只是想讓她更清楚地面對自己。也是晨曦自己在清醒的時候,要我帶她回英國。她說既然他已經愛上了你,就讓你們以後好好過日子。蕭勰溳,你跟晨曦比,簡直就是一個魔鬼。」

  她何嘗不知道自己在無理取鬧,但是他說的話太具有震撼性,她根本就來不及思考,她只知道自己恨他,所以唯有把所有的怨氣都發洩在他身上,她身上的痛苦才得以減輕。

  「是,我是魔鬼,那我為什麼還要因為她,放棄我的幸福?」蕭勰溳冷漠地問。

  「你一直都認為自己很可憐,覺得我當年是因為同情才會對你好,可是你現在看看,這世界上比你可憐的人多得是,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如果我因為一個人可憐而喜歡她,那麼今天我們就都不會是這樣。

  我今天跟你說這些,只是希望你不要輕賤了你自己。所以,說和不說,都由你自己來做決定。明天下午我會帶著晨曦回英國去治療,如果你們沒有來,我和晨曦依舊會祝福你們,白頭到老,永結同心。」

  白頭到老,永結同心。

  蕭勰溳沒有說話,站了起來,往門口走,手放上門把的時候,她說:「最後一個問題,四年前,你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沒有回來的嗎?」

  身後傳來的那個「是」字擲地有聲,讓她幾乎掉下淚來,她迅速地閉上了眼睛,然後扭轉了門把,走了出去。

  李清洋,你憑什麼說我沒有這樣愛過一個人,我愛過的,真的,愛過的。

  第十二章:選擇

  謝謝你,給我這一分鐘,讓我相信,你是真的愛過我

  蕭勰溳已經很久沒有碰過床頭櫃裡那瓶安眠藥了,從李清洋的別墅回來,她喝了碗粥,洗了個澡,從抽屜裡翻出那瓶藥隨便吞下四粒後躺到她的床上,關上燈,閉上眼睛開始睡覺。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失眠的,只記得大約是大一,又或是大二,在某一次體檢中,校醫拿著份報告對她說:「如果再不調整你的作息時間,你的整個生物鐘就全部癱瘓了。」

  她何嘗喜歡這樣,每天都迷迷糊糊地睡去,頭痛欲裂地醒來,可是,她沒有辦法,她就是沒有辦法。

  然後,便開始吃大量大量的安眠藥,從一粒、兩粒、變成五粒、六粒,直至有同學以為她要鬧自殺,將事情報告到輔導員那裡,她才放棄了那些藥。其實吃與不吃,吃幾粒,對她而言,已是一樣,只是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開始的時候,她只是急,怕自己再這樣下去,終有一天,會莫名其妙地睡過去,再也醒不過來。所以,沒事的時候,她會逼自己睡覺,幾分鐘都好。

  後來,當失眠也變成一種習慣,她反而變得坦然,聽著宿舍裡或均勻的呼吸聲,或酣重的打呼聲,而她睜著眼睛安靜地等待窗外的月光一點點亮起來,再跟著她們起床,上課,如是迴圈。

  無所謂,她知道,等到她的大腦再無力支撐,自然會睡得著。

  工作之後,越來越忙碌的工作反倒讓她失眠的毛病逐漸好了起來,每天都讓自己累得半死,幾乎一上床倒頭就能睡著,偶爾失眠的時候,也不再強迫自己睡覺,看書看碟聽音樂,儘量找方法讓自己放鬆下來,有時候,倒真忘了,失眠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那一天,她其實真的很累,搬東西來回跑,收拾梁易晟的家,趕去醫院,又顛簸了一路跟著去了李清洋的別墅,連日來發生了太多事情讓她無法消化。她幾乎就要無力思考。

  晚上,接到梁易晟的電話,即使是在電話裡,也能感受到他溫柔的語調,溫暖的笑容,他說:「既然東西都搬過來了,人早一天晚一天也沒關係吧,老婆!」

  她要緊握著話筒,才不至於洩露了自己的情緒,她放低了聲音,甚少這樣仿若撒嬌地說道:「你也會說早一天晚一天都沒關係,那今天我就不過來了。」

  他的語氣變得很無奈,可是又那樣縱容地說:「你呀!」

  仿佛急於要補償些什麼,那一句「老公,晚安」才會出口得那麼自然,自然到她自己都覺得那麼真實。

  原來,還是會捨不得,捨不得推開他,捨不得那一點點的暖,那一份她就快企及了的幸福。

  臨睡前,她對自己說:「蕭勰溳,你沒有做錯,不是你也會是別人,所以,不能放棄,如果可以有一個家,就算自私一點又怎樣?」

  那是她第一次叫他「老公」,可是是否是最後一次,她真的不知。

  天空漸漸泛白,蕭勰溳的眼皮沉重,她睜不開,索性再次閉上。這幾個小時,她是怎麼過來的,想了些什麼,她都不記得了,可是,卻還清楚地記得,昨天,李清洋說他們是今天下午三點的飛機。

  她看了下床邊的鬧鐘,八點,她的思維開始有些混沌,閉上眼睛的時候,她想:你讓我替大家做選擇,可是我怕自己怎麼選都是錯,我擔不起這個責任。既然這樣,不如我們打個賭,如果我能在這之前醒來,我就認輸。

  這一次,蕭勰溳很快就睡著,沒有做夢,已經很久沒有睡過這麼好的覺了,她覺得滿足,甚至寧願永遠都不用醒。

  可是,她醒來了,在一點零五分的時候,偏偏那麼巧。她的腦子就在那一刹那徹底清醒,其實也許在她心裡,早就已經做了選擇,不是老天爺替她決定,也不是因為任何人,只因為她是蕭勰溳。

  她冷笑了一下,拿起手機撥了梁易晟的號碼,用很冷靜的聲音說:「你馬上到我家樓下來,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既然是一個賭,就應該願賭服輸。

  從她家到機場,一個半小時的車程,如果塞車的話,要再加半小時,那一天,湊巧高速上的車還堵得厲害,蕭勰溳和梁易晟到達機場的時候,已經是三點二十,她站在機場大廳,心裡一陣莫名的空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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