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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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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沒聽他提耶,突然就離婚了……」葛杉平歪頭喃喃自語,慢慢坐進車內。 阿喻的妻子他見過,非常有氣質的淑女,不過喜好有點怪,只有阿喻才受得了吧。他曾經拜訪過阿喻家,只待了五分鐘就落荒而逃。因為阿喻的寶貝兒子拉著他獻寶,奶聲奶氣地說「我偷偷帶你欣賞媽咪的收藏哦」,他點頭了……嗚,點頭是邁入痛苦深淵的第一步,從此,他再也不敢踏進阿喻家半步。 那收藏……惡寒……他向阿喻致以最崇高敬意。 不過呢,通常新出爐的離婚男人會高興一段時間,因為得到了解脫、跳出了墳墓。離了婚卻不高興的男人,除非付了高達天文數字的贍養費,不然,原因只有一個——他還愛著他的妻子。 既然愛,為什麼要離婚呢? 矛盾,真矛盾。他這朋友一沒有外遇,二沒有隱疾,三沒有不良嗜好,公認的優質好男人耶。若問題不在阿喻,就在他妻子那邊了。看來,這段時間他得謹慎點……等等,他是不是應該把阿喻離婚的消息封鎖起來?不然,公司的一票色女加上早已暗送秋波的女客戶…… 「阿彌陀佛!「葛杉平雙手合十亂念一通,「如來,上帝,戰神,太上老君,請保佑!一個女人可怕,一群女人更可怕,阿喻你要自求多福啊!」 停好車,看表。 見時間未到,衡喻放鬆身體靠向椅背,眼睛盯著車頂某一點,半晌後抬起左手,視線繞在無名指上。 婚戒還在,冷冷的銀白,可他到底還是在離婚書上簽了名。 從後望鏡裡看到自己,果然是不苟言笑的表情。 他是標準的東方人面孔,深邃談不上,不難看而已。三十一歲了,應該不會變到哪裡去,除了長皺紋和毀容。頭髮有點長,已經蓋過眼睛,皮膚不黑,眉毛濃黑,眼睛狹長,鼻子不是特別挺,嘴唇也不是特別厚。 對自己的外表,他沒什麼沾沾自喜,也不會妄自菲薄,若是空桑滿意,他就滿意。 空桑……唉……不知被多少女人夢想過的唇裡吐出一聲歎息。 他還記得空桑第一次見到他的名字,瞪大眼奇怪問:「衡?這是姓,不是名?」 當時他覺得額角有點跳。然後,空桑身邊嚼糖的女孩呵呵一笑,吐出的話讓他額角跳得更厲害。 那女孩說:「衡喻,喻衡,正反都可以念,多方便。像你我就不行,奚空桑,桑空奚……咦,好像也可以……」 「什麼好像也可以。你幹嗎不念賞、歆、華?文學白癡!」 「我……」 女孩嘴動了動,他竟然發現自己升起逃跑的念頭。好在女孩沒再念下去——她停下來,只不過為了將一把五顏六色的糖塞進嘴裡。 兩人嘻嘻哈哈笑鬧一陣便離開了,初見的突兀感過後,他意識到自己正念著她的名字。 奚空桑……空桑,他的妻子,他的……前妻…… 驀地,耳邊響起妻子離婚前的氣吼:「你沉穩,你大度,你不拘小節,你胸懷坦蕩,你溫柔體貼,你……這麼優秀,不怕沒女人叮啊,是不是?好嘛好嘛,既然這樣,也不差我一個,我要離婚!」 之前他們吵什麼?似乎為了一個客戶電話……去他的,他哪記得那些雞毛蒜皮。 之前他說了什麼?不過是一句:「別這麼小氣!」 然後,她就像微波爐裡的爆米花一樣炸開了。 從遇見她,到相戀、求婚、生子,相依相偎這麼多年,他知道空桑有些無傷大雅的小缺點,沒關係,他可以接受,完全可以。 空桑很悲觀,行,他覺得可愛就好,空桑愛疑神疑鬼,行,他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女人嘛,要哄要逗的。他寵她愛她,可……也得有個度,是不是?沒可能縱容她將小缺點變成大缺點。 他愛空桑,空桑愛他,他們在一起從來不必擔心那種狗血得需要踐踏尊嚴的烏龍情事,他不會,空桑也不會。儘管空桑愛拿小事做文章——讀書時為情人節的一塊「非她送」巧克力吃醋,工作後則負氣他身上偶爾沾上的香水味——但在大事上,彼此絕對信任。 記得修完碩士學位那年,也是他向空桑求婚的第二天,一位同級女孩居然跑來哭訴,說懷了他的孩子。呵,很八卦的情節,他沒反應過來,空桑卻在一邊驚叫:「真的真的真——的?我請凡九來看看,她遺傳最在行,你別怕,不過是看看你肚子裡的胎兒幾個月,腦袋有沒有發育完整,是不是畸形。來來來,我這兒還有生產的DV實錄……」 空桑的話沒說完,那女孩已經慘白著臉打了退堂鼓。 事後,他問空桑當時想什麼,空桑俏皮地皺起鼻子,不可一世地說:「世界是悲觀的,人類是膚淺的,她懷孕已經很糟糕了,我怎麼可能讓她的孩子認錯爸爸。而且,我相信你。」 可相信他的她,居然說…… ——「我要離婚!」 ——「你——我都可以不要……」 他,她都可以不要。 他,她可以不要呵…… 很傷人,真的很傷人。腦子裡天天響著這句話,讓他怎麼笑得出來。 五指交握,緊緊一捏後放開。捂了捂臉,看看時間差不多,他下車向幼稚園走去。 強硬地堅持徵徵的撫養權,不是怕兒子跟著她會怎樣,只不過是他的一點私心…… 空桑很疼徵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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