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滿屋3(37)_霍豔

三十七

　　"你想多了，我今天不想給你講那些語重心長的大道理，對你這種渾小子，這招根本沒用！爸爸這幾年總罵你，就是希望有一天你不要對自己的選擇後悔，你知道我們KD製藥是不生產後悔藥的！"

　　在這條路上，他根本沒嘗過後悔的滋味。演小配角，哪怕連句臺詞都沒有，他也不曾後悔；沒有名氣，在片場裡做導演的撒氣筒，他也不曾後悔；很晚收工，蹲在角落裡吃冰涼的盒飯，他也不曾後悔；名揚四海，成天被狗仔隊跟蹤，他也不曾後悔；違背父願，和父親產生不可彌補的隔閡，他還是不曾後悔。只要能站在舞臺前，能把靈魂融入到另一個角色裡，能把心底的想法最真實地傳遞給觀眾，他就不會後悔選擇這條路！

　　"爸爸，我從沒後悔選擇演員這個職業！"他在心裡堅定地說著。

　　"唉，我也管不了你那麼多了，後悔不後悔都是你的事情。"父親重新把頭扭向窗外，翠綠的顏色彌漫了整雙眼睛，"我的身體也支撐不了多久了，哪裡還有多餘的力氣去管你呢，咳咳。"

　　急促而劇烈的咳嗽聲。

　　英宰急奔上去，輕輕撫著父親的後背，讓他的呼吸得以順暢。"咳咳……別白費力氣了……我知道我的病……咳咳……你們兩兄弟聯手幫KD製藥度過這次危機……咳咳……就是對我最大的孝順了……"父親突然倒在床上，緊緊捂住了胸口。

　　英宰驚慌失措，連忙按下急救鈴，醫生護士立刻就帶齊急救設備趕來。

　　病床上的父親嘴唇發紫，微微地顫抖著，一隻手捂住胸口，另一隻手死死地抓住床沿，呼吸要借助氧氣罩來疏導。

　　一個在商場上闖蕩了一輩子的硬漢在病床上居然是如此脆弱。

　　英宰呆呆地站在急救室外面，什麼忙也幫不上，只能像個孩子一樣無助地趴在透明的窗戶上，眼睜睜看著摯愛的親人遭受病痛折磨。

　　他第一次那麼長時間地看著父親的臉，歲月早在那張臉上烙下了重重的印跡。此時此刻，那張疼痛得有些扭曲變形的臉也在他心中打下了重重的烙印。短短的幾個月，他經歷了三位親人的疼痛時刻，難道上天對他心存偏見嗎？

　　"爸爸是從什麼時候患上心臟病的呢？"

　　英宰問自己，可作為兒子的他根本不知道答案。

　　原來父與子之間的距離可以拉得這麼大。為夢想在外摸爬滾打，所以忽略了對家人的關懷，所以現在上天會一再懲罰我，是嗎？--英宰捏緊了拳頭。

　　醫護人員依然忙碌著過去進行著搶救。沒有人會注意到門外的那個年輕人。他慢慢俯下身子，對著病床上的父親，深深地鞠了一躬："對不起。"

　　三個輕微的字從他齒間蹦出來，直傳入病床上父親的耳朵裡。他確信父親聽到了他的心意。

　　因為還戴著氧氣罩的父親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父與子的心二十多年來第一次靠得那麼那麼的近。

　　"嘩啦啦"

　　一摞精美的陶瓷盤子在黑色的大理石檯子上咕嚕咕嚕地轉著，然後在空中做了幾個華麗的旋轉動作，準確無誤地落到了地上。

　　"劈裡啪啦--"

　　盤子暫態摔成了潔白的瓷片。智恩用手按住狂跳不止的心，一種不祥的感覺迅速在蔓延。

　　"韓智恩！！！"

　　不知道什麼時候一個兇神惡煞的歐巴桑已經站到了她的背後。她鐵青著臉，叉在腰間的手蹦出了青筋，"韓智恩"三個字把她的"獅吼功"發揮得淋漓盡致！

　　"韓智恩，你是不是打算被解雇！"

　　"啊！！！解雇！--"

　　這個詞如閃電般狠狠擊中了智恩的神經。

　　"老闆娘！阿姨！求你了！"

　　她哆哆嗦嗦轉過身子，對那個兇神惡煞的女人連連鞠躬。

　　"你知不知道摔壞的盤子已經累計32個了！"

　　"啊？不會吧，我……我記得是31個啊……您再好好想想……是不是有些盤子算了兩次……"

　　智恩放下手中的陶瓷碎片，專心致志地數起盤子。

　　"第一次摔了4個，第二次摔了8個，第三次摔了2個，第四次……"

　　"你……你別數了……你趕快把它們給我打掃乾淨！"

　　老闆娘的臉已經從鐵青轉化為醬紫。

　　如果不是老熟人的女兒惠晶推薦過來的，她早就把這個笨手笨腳的姑娘掃地出門了。

　　地上的瓷片摔得一點也沒水準，零七八碎的什麼形狀都有，有指甲般大小的碎片，也有手掌般大小的碎片，亂七八糟的。

　　總之，撿碎片比刷盤子要費勁多了。

　　"哎喲！"

　　一塊小小的碎片從智恩的手掌間滑落，緊接著，一滴又一滴鮮血滴落下來，又麻又痛。智恩把手指含在嘴裡，還撿不撿呢？

　　如果不撿完的話，這份工作很可能就繼續不下去了，那重建Full House的計畫也很可能就化為泡影了。

　　"Full House"

　　這是一個多麼有魔力的詞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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