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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期結束後,我便正式升級做了宇文浩的跟班,泡了兩年圖書館。宇文浩還給我借了一張他同學的圖書證,方便我跟著他出入博士生專用藏書室。

  宇文浩時常站在我的宿舍樓下扯開嗓子喊"寧可,寧可,吃飯了",完全不像講臺上文質彬彬的文學博士;我進入宇文浩的單身宿舍如入無人之地,最後還乾脆配了把鑰匙。

  我們漸漸誰也離不了誰,我偶爾回家小住,不出三天宇文浩就打電話來催:"寧可,快回來吧,我一個人悶死了。"

  大四下學期,我因成績優異被學校保送本校讀研,不用找工作,不用考研。宇文浩便有了更多理由要求我隨傳隨到,成天跟在他屁股後打轉。後來他跟著"老闆"做課題,更是惡毒地推薦我做打雜的--整理資料,附帶給他們端茶送水。天長日久,誰都看出了一些端倪,"老闆"也偶爾打趣說:"可憐的小寧可,以後還不知道怎麼讓宇文浩欺負呢!"

  宇文浩只是傻笑,從不辯解。我心裡偷偷想:哼,他笨死了,將來還不知道誰欺負誰呢!

  宇文浩去南方之前跟我說:"寧可,好好學習,等我回來!"

  我想,迂腐木訥如他,這應該算是表白了吧?於是,我耐心地等他回來,回來開始我們的新生活--他任教,我讀研,我們……

  2.

  8月23日,處暑。武漢驕陽似火。

  我從機場接回了宇文浩,他從報社趕回來,為開學做準備工作。

  他買了很多禮物給我,有從歐洲帶回來的,有從南方帶回來的,滿滿一箱子。五彩斑斕得讓我詫異,宇文浩很少特意買禮物給我。

  他喋喋不休地介紹每件禮物,嘮叨個沒完沒了。

  我則很少說話,因為幾乎沒機會開口。

  兩個人的世界何其逼仄,稍稍一點動靜都瞞不住對方,更何況,我與宇文浩朝夕相處了近三年。

  有時候女人的直覺真是敏銳得可怕,平日裡粗心大意的男人突然變得心思縝密,為你買了許多禮物,沒別的,只能是補償。

  我知道,只要我開口問,宇文浩一定會和盤托出。可我不敢,我怕自己的預感應驗……我怕失去宇文浩。

  但是我又無法面對一個變了心的宇文浩而無動於衷。

  我想,我們都需要時間來考慮,來取捨,衡量彼此在對方心中到底有多重要,或者,鼓起作決定的勇氣。我沒想到,這就是我們的新生活。

  研究生十月入學。

  還剩下一個月的時間,我背起登山包一個人去了新疆,沒帶手機,也沒留下任何聯繫方式。

  我無數次在陌生的小鎮旅館裡想起宇文浩,想起我們一起走過的日日夜夜,思念像一條毒蛇,盤桓在我心上,我走得越遠,它纏得越緊。我無數次在深夜裡對著月光默默流淚,想著我苦心經營的理想的愛情,就這樣功虧一簣。

  九月底,我在遙遠邊境的一個網速奇慢的網吧裡,打開了自己的郵箱。宇文浩的郵件像潮水一樣漫了出來,每一封的主題都是"對不起"。我又一次忍不住,淚水直流。

  宇文浩還給我發來了他在瑞士的日記。

  8月12日,淩晨。在瑞士某間酒店的酒吧裡,一個女人看著他,說:"接吻吧!"

  這句話本身如同浪漫的異國夜晚一道必不可少的佈景,宇文浩覺得這個夜晚因此而更愜意完美。他不願將那句話付諸行動,因為對他來說,那樣只會是畫蛇添足。然後,他想起了他遙遠的小寧可,起身禮貌地告辭了。

  8月14日,《私宅》獲得第57屆洛迦諾國際電影節"金豹獎",恰在宇文浩的意料之中。他便忙著去採訪導演及組稿。

  待一切結束要離開洛迦諾時,他又去了一趟柳眉所住的酒店。前臺服務生告訴他,柳眉小姐已于12日退房離開了。

  他這才知道她的名字,柳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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