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空(28)_顏岸_學達書庫

二十八

　　[3]

　　所有的人都離開了，冷清無比。

　　這裡離"方格子"大概不過一兩百米。天色漸黑，我慢慢地俯下身子坐在水泥地上。一陣有些冰冷的風刮過來，吹得我嘴角的傷口一陣刺激的疼痛。

　　這種感覺，難以言表。

　　大概很快就凝固了。

　　我在萬籟俱寂的傍晚閉上了眼睛，聽著耳邊的風刮過，吹得殘缺的樹葉到處沙沙作響。它們或許此時都和我一樣有些寂寞落魄，渺小的不過是廣闊蒼穹裡的一顆灰塵。秋風的做伴只是暫時，最終還是會一去不復返。

　　已是秋季，入夜就能感覺到的微涼縈繞在身邊。我依靠著，雙手抱緊雙腿，渴求溫暖的姿勢。我想養精蓄銳，然後到酒吧跟老闆請假。今天星期五。

　　最後能夠坦然地帶著滿身的傷痛，走進巷子的某一個角落。

　　巨大的錯誤已經註定了提前降臨不是嗎？

　　或許，我不該當初那樣對齊涵，有人會報復。夏染藍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因為她還在想念著齊涵不是嗎？

　　葉子，你的報應來了，你還有什麼資格以仇將報？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沒有力氣站起來。我嘗試過，可是眼前眼冒金星的又再一次蹲了下去。路邊偶爾有幾個騎自行車的人，用極難猜測的眼神看了我一眼之後就匆匆離開，讓我覺得像是在躲避瘟神。

　　我終於支起身子，慢慢走動了起來。

　　目的地是"方格子"。

　　我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空氣中滿含了寂寞的味道，涼涼的，直接穿透了我的全身。遠處的一切都變得朦朧，眼睛在夜裡變得遲鈍，怎樣努力也看不清前方的人和物。

　　都像是那樣虛無縹緲，伸手無法觸及的世界，硬生生將我拒之門外。

　　我揉了揉眼睛。睜眼看見的是一片更加模糊的世界，摻雜著燈光的光明璀璨，融合成迷茫的光環。

　　我緩慢地過了馬路，聽見各種各樣的車輛從我的身邊呼嘯而過的聲響，風把我的衣服刮起了邊角。已是紅燈，我實在是沒足夠快的速度和體力走到馬路對面，甚至趕不上一個彎腰駝背的老年人。

　　旁邊的車子快要啟動，我抬頭看見那邊已經變成了可供通行的綠燈。司機不耐煩地摁下了喇叭，在我的身邊形成了更大的聲音負荷。像是不可攻破的包圍圈死死地圍著，聲波來回蕩漾。

　　隨之而來的是更加急促的聲音，劇烈的。

　　司機搖下窗戶破口大駡："你找死啊！--"

　　我終於沿著梧桐樹依次排列的柏油馬路到達了"方格子"。當我正準備努力爬上木頭樓梯的時候，我卻突然怔住了。

　　熟悉的身影拐過牆角，正準備下樓，然後同樣驚呆了的表情。

　　沒錯，我看到了丁甜，丁甜也看到了我。

　　[4]

　　那小孩先是被我這副模樣嚇著了，然後有些擔心地觸碰了我臉上的傷口。她白而纖細的手指掠過我的嘴角時，我卻沒有任何感覺。也許早已麻痹，也許被身體上的疼痛淹沒了觸覺，也許心疼的早已經開始膨脹。

　　等待下一個瞬間的擴張，然後破裂。

　　她迫不及待地抱住我，然後在我的懷裡兀自哭了起來。我淡淡地笑了，用了我剩餘的力氣輕拍她的脊背。我輕輕地說："好孩子，不哭呵呵。"

　　"葉子你告訴我你到底怎麼了？"她把頭埋在了我的懷裡，一邊啜泣一邊問我。

　　"我沒事，一點小傷。"我說，"糖糖你陪我回家好麼？"

　　她終於不哭了，點點頭，終於安定下來。

　　一路上她攙扶著我，我就跟她指明去往我家的路。到巷口的時候，她停下來，膽怯地問我："葉子，你爸爸媽媽不會介意我去你家嗎？"

　　"到了晚上他們一般不會管我。"我說，"我爸打牌，我媽看電視劇。你跟我溜進房間就好，再說你是好孩子呢。呵呵。"

　　"還有，真的不用替我擔心，只是因為我在酒吧唱歌別人嫉妒我了呢。"我理所應當地騙了她，也是出於善意的，"你應該為我高興。"

　　"大不了咱們不在酒吧唱歌了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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