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流經存在的邂逅 | 上頁 下頁
五十四


  像是思索了很久,周淺易說:「聶雙,我,前幾天……去看白木珊了。」

  「啊?你,去看白木珊?」她跳起來,「什麼時候去的,你們見著面了?」

  「你要是再大呼小叫,我保證一句話都不講。」

  「……你說你說,我保證老老實實聽你講。」

  ***

  三天前。

  周淺易在網上閒逛,陰差陽錯,進了在聶雙所在班級的校友錄,剛好看到有人在議論白木珊的近況。

  因為苗言東的緣故,白木珊的人緣在班級中一向不好。畢業後,即使以優異的成績考入北京的一所大學,在同班同學中的口碑,也未見好轉。周淺易冒著虛汗,幾頁看下來,多半持續了高中時期一邊倒的風格,真真沒有一句好話:

  --誰知道白木珊那個賤人最近怎麼樣?

  --她?你腦子進屎了,居然有工夫關心她。

  --嘿嘿,沒准是你看上她了,求求你,眼界能高點嗎?實在不行哥哥給你介紹個。

  --六班的王林不是也在北京嗎,說有次在地鐵裡見到白木珊,打扮得跟個老姑婆似的,一身黑不說,還帶個碩大無比的黑色鏡框眼鏡,看一眼都叫人後悔自己出生,瘮死個人。

  --何止啊,我男朋友的妹妹大學同她在一個學院,聽說她拒絕任何男生的追求,也從不和任何男生講話,每天獨來獨往的,像個修女。

  --這樣說是不是有點不公平,人家白木珊沒怎麼著我們,現在想想,我覺得大家太刻薄了。

  --你不刻薄,你不刻薄有本事你娶她啊……

  --……

  唾沫星子淹死人,不是沒有道理的。

  這一切,怕是至少有一半,是自己的功勞吧。

  思來想去,鬼使神差般,居然有一股去北京找白木珊的衝動。這衝動在反復想起白木珊的那些信、反復想起白木珊在校園中的身影、反復翻看著校友錄中一邊倒的惡毒留言,達到了頂峰,於是週五那天,周淺易頭腦一熱,開著車就奔了去北京的高速公路。

  白木珊的手機號從聶雙給了自己,他早早就存在手機裡,一路狂奔,幾次拿出手機想要撥過去,又猶豫。不知道白木珊聽到是自己,會如何應對。而自己,又要以怎樣的聲音和語氣,將幾乎要從身體裡沖出來的愧意壓抑住,暫且用正常的語調回應她?更重要的是,周淺易一直覺得,道歉的話,站在這個人的面前講,最有誠意。

  好在是知道白木珊的工作單位。一個電話打過去,周淺易謊稱是白木珊的好友,有急事聯繫她,但手機關機,詢問對方可知道白木珊的住處。報社恰好有人值班,幾個電話轉過去,兜兜轉轉,被白木珊的一個同事百般刁難,周淺易熟練報出白木珊的手機號,憑藉高中通信時對白木珊的瞭解,講了幾點白木珊的喜好,好話說了一籮筐,終於取得對方信任,拿到白木珊的住宅地址。

  三個半小時後,周淺易站在白木珊所在社區的樓下,電梯上了五樓。他深吸一口氣,按了門鈴。

  一個留著BOB頭的女生開了門,見到周淺易,臉微微有些發紅,「你是?」

  「請問白木珊……在嗎?」

  女生的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極為古怪,她敞開門,把手中的抹布扔在客廳的茶几上:「她有事出去了。」用手一指,「那是她的房間。我現在正在搬家,客廳有些亂,你要麼在客廳裡等,要麼去她房裡。」

  「哦。」周淺易想了想,進了客廳。

  房間很是狼藉,堆了好幾個編織袋,鼓鼓的裝滿了東西。靠近茶几的一角,摞疊了幾個大紙箱,打著封條,標注著「雜物、書、電視」之類的字眼。沙發斜在一旁,上面堆滿了飾物、面膜罐、洗衣粉……

  地上更是雜亂,紙張散了一地,橡木色的木制地板上,劃出幾道黑印,通向女生所在房間的路上,攤開著壞了傘柄的傘,破了口子的鍋,渾身髒兮兮的玩偶……

  周淺易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女生好奇地打量了他一眼,「你是白木珊的朋友?」

  「呃,算是吧……」

  「她居然還有朋友?」見周淺易詫異的表情,她有些猶豫,說:「我沒有惡意,你別多心。白木珊和我合租了一年多,我們說過的話,有限,不超過三句。平時她多半一個人悶在房間裡,就算是在客廳看電視,也好像我不存在似的,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

  「哦……」

  「平時基本上沒什麼人找她。如果找,一定是手機關機,報社通知她去加班的。所以,今天你的出現,太讓我意外了……」

  女生不顧周淺易的反應,自顧自說著,這時,門鈴突然響了。女生一路小跑著去開門,周淺易的身形一頓,莫非是白木珊回來了?

  --並不是。

  眼見著女生身後尾隨了幾個搬家工人進來,周淺易有些失望,意識到自己繃緊的神經,又自嘲著,松了一口氣。

  女生開始指手畫腳的指揮搬家工人搬東西,折騰了半個多小時後,客廳和她臥室的東西慢慢空了。

  女生抽出空來,對周淺易說:「我實在受不了這詭異氣氛了,已經找好地方,這就搬走。帥哥,你自己一個人等吧,她應該很快就回來了。」

  女生說完帶上了門。

  周淺易環顧左右,正猶豫著要不要打掃下,門又被打開,女生露出好看的笑容:「對了,帥哥,如果你整的是她的朋友,好好勸勸她,幹嘛呀,一副全世界都傷害了她的樣子。她是個好人,只是,沒必要這麼防備人家呀。祝你好運!」

  房間終於安靜下來。

  雖然覺得不是很禮貌,周淺易還是忍不住打量了下白木珊的房間。

  二十平方米的臥室,掛著黑色厚重的窗簾,像是常年見不到陽光,房間裡的濕氣極重,進去後便覺得全身都濕乎乎的,全身都泛著潮。

  房間的佈置很簡單,一張單人床,鋪著潔白的沒有任何圖案的床單,一條格子被子。床的旁邊有個寫字臺,一把椅子。寫字臺上豎著一個小小的書架,碼放了一些書,多半是新聞學理論的書,周淺易拿起來翻看下,又放回原處。

  寫字臺上有一個黑色的筆記型電腦。插著電源。化妝品若干,鏡子一個。除此之外,再無他物。

  周淺易小心地退出白木珊的房間,看著雜亂的客廳,從廚房裡翻出一把掃帚,仔細地打掃著。先是將之前女生丟棄的雜物統一放到垃圾袋裡,準備下樓時拿去丟掉。再將客廳中的傢俱,如沙發、茶几之類復位,然後到衛生間涮好拖布,一遍遍的拖起來。

  眼見著房間一點點變得乾淨、整潔,周淺易累出一身汗,伸手在臉上抹了一把,突然聽到鑰匙開動的聲音。

  白木珊穿著一套黑色禮服裙,踩著高跟鞋邁進了客廳,見到周淺易的刹那,她的臉上一驚,隨即退出去,像是查看了下門牌號,一會兒,又推門走進來。

  周淺易看到白木珊黑著一副面孔,不動聲色的盯著自己,淡淡問道:「你怎麼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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