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流經存在的邂逅 | 上頁 下頁 |
四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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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光……」 「聶雙,我求你,別說話,求你……」 眼前的男生,有著那麼多的淚水,聶雙壓抑住自己想要給他擦淚的沖到,她不知道以後還會不會有其他的男生,為自己這樣傷心或是流淚。她咬緊嘴唇,並不敢輕舉妄動,只好安慰地拍拍他的手。 蔣小光像是被這安慰性的動作嚇到,抓聶雙的手越發緊了些,「這樣好不好,聶雙,如果季橙回來,不論他什麼時候回來,只要他回來,我就退出,我保證我走得乾乾淨淨徹徹底底,絕不猶豫絕不拖泥帶水,成全你們,行嗎?」 雅間的門被服務員推開,端上了幾大盤烤好的烤串。那年輕女生默默打量了下蔣小光,或許見慣了太多類似的場景,她猜測眼前的兩個男女生是要分手的情侶,變心的女生心意已定,癡情的男生苦苦挽留,因此看向蔣小光的表情裡,有著幾分不屑。 或許是過於緊張出了太多的汗,蔣小光額的頭髮濕嗒嗒地貼在額頭上,抓著聶雙的手幾乎是在發抖,聶雙瞥過他扳著桌子底座的另外一隻手,緊緊用著力,似乎全身的著力點全部在那裡。 他的神情頹然、沮喪又絕望,琥珀色的眸子卻是亮的,聶雙想起幾年前的那個夜晚,她同樣那麼卑微地站在季橙面前,她記得自己那是對季橙說的話:「季橙,我看過美國拍的一部電影,叫《逃離克隆島》。它裡面有一句經典臺詞,當你喜歡一樣東西,閉上眼睛祈禱——不理你的那個人,就是上帝。」 不理你的那個人,就是上帝。 原來,你先愛上誰,誰便是你的上帝。 自己卑微的樣子,即便現在想起來也同樣刻骨銘心,正如此刻蔣小光同樣卑微地面對自己,她不由得抓緊了蔣小光的手,在他的表情有詫異、恍然大悟又帶些驚喜的轉變瞬間,她聽到自己對蔣小光說:「蔣小光同學,別哭了。還有,以後我們洗澡的時候,不許去澡堂找收費大媽胡鬧。」 大學四年的生活,聶雙和蔣小光的愛情,發展得還算順利,幾乎沒有過一次爭吵,蔣小光對待她,像是失而復得的珍寶,百依百順,讓她的室友們覺得是一個傳奇。 除了每年季橙寄給聶雙的明信片到的那一天——兩人在一起後,蔣小光逃了大半的課,班級的信由收發室送到班級信箱,再由班長分發給個人。 那留著平頭的小個子班長每每看到聶雙,便扯著嗓子喊,「聶雙!澳大利亞寄來的明信片哎!」 縱是蔣小光再癡呆一點,也心知肚明是季橙,想問又不敢問,索性裝作大方,假作不知。 聶雙在他面前倒也不掩飾,拿過來夾在書裡,他不問,她也不答。 整整四年,四張明信片。 像是四把利刃,插在蔣小光的心上,仿若只是一個疏忽,便會齊齊拔出來,血崩致死,斬斷自己和聶雙的所有。 如此忐忑不安一陣後,見聶雙並無任何變化。他想,還好自己是在聶雙身邊的。 還好,聶雙現在和自己是在一起的。 這樣安慰著自己,很快大學畢業。 聶雙留在了燕城。蔣小光義無反顧地、沒有任何懸念地作了同樣的選擇。 如果不是偶然間接到蔣小光的電話,聶雙並沒有覺得蔣小光為自己作出多麼大的犧牲。一次在餐廳吃飯,蔣小光去洗手間,放在桌上的手機響個不停,聶雙看是深圳的區號,擔心有急事,便拿起來替他接聽。殊不知電話是深圳的一家門戶網站的人事經理打來的,詢問蔣小光為什麼會放棄去啊他們公司的工作機會。 「其實我們是很少在燕城招聘的,恰好去那裡出差,就參加了校園招聘會。面試後對他的印象很好,但是沒有想到的是,入職通知書發給他,居然得到的是拒絕。我實在是百思不得其解,所以……」 那是一家全國聞名的門戶網站。聶雙是在那一刻才知道蔣小光為自己拒絕了那麼好的工作幾乎。可是他從來都不說。 原來,有些人,都只善於做,並不善於說的。他對自己的愛,真的是比自己想像的,還要多很多。 *** 白木珊大學畢業後,進了北京某著名的報社做文娛記者,每日裡早出晚歸,為了同競爭對手搶得第一手新聞,無數個夜晚跟著攝影記者蹲守在明星藝人們的住宅外,眯眼小睡一會兒都不敢,需時刻屏住呼吸,生怕一個疏忽,就此錯過。 如此折騰了將近十個月,身體吃不消不說,倒把自己搞得成為了惡趣味專家,張口閉口某某歌星深夜同誰私會,某某女演員素顏外出像大媽……直到有一天某藝人的新聞發佈會,東擠西擠終於躥至前場的她沒來得及擦臉上的汗,自報家門正欲提問時,藝人突然流露出極為厭惡的神情,雖然只是瞬間,還是深深地刺激了她。 回去後跟主管領導談話,好說歹說,找朋友疏通了關係,咬咬牙動用了自己半年多的工資,送了份重禮,終於在一個月後調入了文化部。自此專跑文化口,雖然寫新聞稿辛苦些,尤其是文化強度和深度的挖掘上要求甚高,一篇稿件出來不知道浪費多少個腦細胞,但畢竟是白木珊喜歡的,且不用坐班,更不用熬夜,每週定期去報社轉幾圈,參加文化口的各類新聞發佈會,隔三差五還有紅包拿,總算是安定下來。 幾年裡,白木珊倒是一直單身的。 既然單身,想必也沒什麼牽絆,聶雙曾經多次邀請白木珊來燕城,有這麼多朋友,大家可以互相照應。北京壓力那麼大,房價高,生活、生活節奏快,哪裡適合生存?尤其是空氣遠不如燕城好,絕大多數上班族買不起房,有著各種各樣的職業病,甚至很多人在環境極為惡劣的平房租住,十分沒有安全感。報紙上不是經常報導嗎?有很多年輕人,選擇了家鄉所在地的省會城市或者二級城市打拼。 最關鍵是,離他父母也近啊……好話說了一籮筐,她不拒絕,可他不回應。 聶雙曾經擔心她,是不是因為周淺易也在緣故,讓彼此尷尬?事後又怪自己多心,這麼多年過去了,白木珊在北京待了那麼久,就算一直單身,但沒准並沒有同自己說真話,說不定男朋友早就談了無數個,只是一直沒有穩定的罷了,哪裡還會一直記得她青春懵懂時期的暗戀對象周易淺? 說了幾次,聶雙也就作罷。 那個週末,聶雙莫名其妙地被同事丁丁拉著去「花燭夜」,到了才知道,是交友性質的酒吧。不但遇上高中同學黎偉祺,聊起以往的校園生活,居然,會撞見季橙。 「……聶雙,聶雙,你都忘記了嗎?」 那晚的季橙,在自己耳邊喃喃低語,用憤怒夾雜幾許哀怨的目光看著自己,昔日的熱戀情景翻江倒海迎面咆哮而來,倒像當年是聶雙拋棄他,主動同他分的手。 聶雙重重地歎了口氣。 那天,季橙送聶雙到樓下,並沒有過多的表示,只是將聶雙的號碼存在手機裡,等到聶雙按了單元樓的門禁密碼,「叮」的一聲,樓門打開,突然聽到身後的季橙喊了一聲:「聶雙。」 她的身子一僵,回過頭,低聲回了句「嗯」。 「……我,我已經決定留在燕城。」他向前走了幾步,看到聶雙緊張和略帶提防的神情,又尷尬站住,「晚安。」 幾乎是條件反射般麻木回應:「哦,晚安。」 急匆匆地上了樓,開門,把自己摔在臥室的單人床上,頭深深地埋在被子裡,心臟依然在急劇地跳動,從見到他那一刻開始,直至此刻此時。是的,古龍說過的,愛情就像高手過招,誰先動心,誰就滿盤皆輸。 是她一直輸到現在,縱然他當初那麼決絕沒有原因沒有理由地同自己分手,她知道,在見到他的刹那,任憑季節變化、時光荏苒,她始終是愛他的。 真沒骨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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