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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諸如此類的事情有很多,聶雙每次都是在很久之後才慢慢明白季橙的本意,但這並沒有影響她對他的喜歡,相比較季橙曾經對自己的好,這算什麼嘛,忽略不計,不不不,太可愛了!這是多麼優秀的甚至是閃光的品格啊!

  現在想來,內心更多的是澀澀的痛。

  何必再讓他掀起自己本來已經平靜的心湖呢?每每懊悔沒有和季橙見面,聶雙又會反復安慰自己,他會奔赴他的前程,有著更為光明的未來,在異國他鄉的街頭,會有另外一個姑娘,溫柔地靠在他的懷裡,望向他的時候,同她一樣,只看到優秀的品格。

  季橙的電話,後來,再沒有打過來。

  升入大學前的第二個小插曲,有關秦冬冬。

  暑假裡,聶雙和蔣小光喝冷飲時,秦冬冬剛好給蔣小光發了一條短信。

  蔣小光看完後大笑,把手機遞給聶雙看:

  「小光,我們還可以在一起嗎?即將面對複讀的日子,不知道如何度過。你願意做我的航向燈,在大學裡等我嗎?」

  聶雙大口地吃著冰激淩,曖昧地笑,不說話。

  蔣小光收回手機,輸了幾個字,按了發送鍵。

  聶雙吃完一個冰激淩,覺得不盡興,又點了兩份,繼續埋頭吃。

  蔣小光忍不住了,「哎,你就不能主動問下我,給秦冬冬回了什麼嗎?」

  聶雙有些茫然,「這,幹我什麼事啊?」

  「你就不能有點八卦精神嗎?好歹我也是G中四大帥哥之一啊,不知道多少人半夜裡排隊等著第一時間聽我八卦呢,你太過分了。」

  不知道為什麼,每次聽到蔣小光說話,她總是想笑,眼淚都差點掉下來,什麼時候他又給自己封了個「G中四大帥哥之一」?

  「好吧,」她問,「你回了什麼?」

  蔣小光眯著眼,「我回『咱們什麼時候在一起過?你不怕我把這條短信轉發給你未來的班主任嗎?』」

  「哎,小肚雞腸。」聶雙誠心刺激他,「做人幹嗎這麼刻薄。」

  蔣小光急了,「我這不叫刻薄,她怎麼不想想當初怎麼對我的,班主任找我的時候,我一直想著怎麼保護她。可是人家呢,早把咱賣了。就算是這樣,任何一句對她不利的話,我也沒說。我對她夠意思了。哦,現在覺得複讀深似海,又覺得我有用了,想重新利用?對不起,晚了。大爺我不伺候了。」

  聶雙又吞了幾口冰激淩,露出一絲壞笑,「你知道如果換做是我,會回什麼嗎?」

  「回什麼?將來還是朋友?祝你明年高中狀元?」蔣小光摸著腦袋,「這不是你的風格吧?」

  「不不不,這些話太虛情假意了。你的又太刻薄,換做是我,就寬容地回一句,字也不多,就四個字——『你丫哪位?』」

  蔣小光:「……你夠狠。」

  這句絕對可以把秦冬冬秒殺的話,也把蔣小光秒殺了。

  否認曾經在一起過。

  比否認認識的殺傷力,實在是小太多了。

  ——不過,這些,實在是你自找的。

  李敖曾經說過這樣一句話:「人對他有恩,他忘恩;人對他有仇,他忘仇。這樣的人,不可交。」當時的聶雙超喜歡這句話,甚至把它作為自己人生的座右銘。

  當然,蔣小光和秦冬冬,不過是校園青春時光的一段小戀曲,多年過去之後,誰還會記得,甚至,連「付之一笑」的條件都不夠,自然上升不到「嗯」和「仇」的高度,但是對於曾經深深傷害過自己的人,若有機會可以反擊,卻裝出一副寬容、大度的樣子,連出一口胸中惡氣的機會都不給自己,做人豈不是太可悲。

  所以記仇,也沒什麼可丟人的。

  劉歡唱「該出手時就出手」,在聶雙這裡,是「該出口時就出口。悶死自己沒人救」。

  蔣家父母對於自己兒子和聶雙考入同一座城市異常滿意。打量聶雙的眼神,充滿了喜悅,恨不得在聶雙的身上貼上「准兒媳」的標籤,如果再能加上一句「其他男生勿近,君子自重」,那就更為圓滿了。

  聶雙的爸媽似乎也有這個意思,但又不敢逼女兒太緊,一來因為是女生,面子薄。二來,他們之前一直擔心聶雙連個專科都考不上,全家甚至做好了砸鍋賣鐵的準備,收到女兒錄取通知書的時候,聶雙的父母就跟還清了地主家幾十年的高利貸一般,喜悅的心情,同周淺易被保送名牌重點大學的心情,是一樣一樣的。

  所謂,希望越小,收穫的喜悅越大。

  聶雙不知道是要感謝自己父母的開明,還是要為頑劣的自己這麼多年讓父母操心而感到羞愧。

  反倒是蔣小光,經歷了高考前後的一些事情,突然一下子長大了,即便和聶雙考入了同一座城市的大學,對兩人關係的突破依然沒有太大的信心。當然,開心,還是很開心的。

  至少有一樣,有了聶雙,哪怕是成為他最不希望成為的哥們兒關係,至少他四年的大學生涯,都不會孤單了。

  ——若真的成為有情人,便當做中了五百萬彩票。

  若不能,把你所認識的人,放大幾千倍幾萬倍,你可曾見過一個幸運兒中得五百萬?

  你喜歡的人,哪項法律條文規定了人家就有責任有義務地一定、肯定、必須地同樣喜歡你?

  若是這樣,人人都可中得五百萬。

  Chapter9

  那些肯全心全意、心無旁騖地為一個人付出的年紀,那些為了一場愛情瞬間「我的眼裡只有你沒有他」、奮不顧身、前仆後繼的時光,全都一去不復返了。

  五年的時間如白駒過隙。

  在聶雙看來,卻仿佛過了整整一個世紀。

  一個世紀前,她還在為明天穿什麼衣服發愁,為了課堂上語文老師瞪了走神的自己一眼而惴惴不安,為了一周後的幾何測驗接連幾天輾轉難眠……

  白木珊過生日送什麼禮物好,實惠實用又讓她覺得很貼心?週末見季橙去哪裡找節目?千萬不要撞到老師和雙方家長,否則一定死的很難看。周淺易這周又收到了一打情書,有什麼好臭屁?最好被爸媽發現關他一周的禁閉。蔣小光說還有三天就放暑假,不如結伴去泰山玩,可是行李箱還沒買……

  那些當時看來比天還要大,彼時只覺得是雞毛蒜皮的小破事,整日裡困擾著我們,當多年以後的聶雙忙碌完一天的工作,頭腦發昏地坐在擁擠的地鐵裡,看到身邊穿著校服的男女生大聲議論著對老師的不滿、同桌髮型的難看、寒假安排什麼節目、壓歲錢要怎麼花時;當熟睡中的她在淩晨兩點多接到老闆打來的電話講述自己突發奇想的創意時;當她回到一個人住的房間看到門上貼著的自來水單和電費單時……

  是真的意識到,那燦爛的青春年少時光,與她,早就隔得十萬八千里了。

  那些肯全心全意、心無旁騖地為一個人付出的年紀,那些為了一場愛情瞬間「我的眼裡只有你沒有他」、奮不顧身、前仆後繼的時光,全都一去不復返了。

  當初決定留在燕城,除了大學四年都在這座城市度過,更熟悉環境容易找到工作外,也是聶雙爸爸的意思:「蘭城再好,燕城畢竟是省會,又靠海,很適合養老的。」所以,早在聶雙還沒畢業,燕城的房價也很低時,聶雙爸爸便非常有遠見地拿出多年的積蓄,貸了款,在燕城購置了兩套房產,一套兩居室,一套小一居,兩套房子加起來不過二十幾萬,等到聶雙畢業工作一年後,已經翻了五倍的價格。

  買小一居的時候,房產證上寫的是聶雙的名字,雖然距離公司有些遠,坐公車要四十分鐘,總比聶雙自己在外面高價租房整日裡擔心房東漲房租強。

  另外一套兩居室,在聶雙參加工作的第一年,聶雙的父母雙雙退休,索性賣了家中的房子,舉家遷到了燕城。兩套房子的距離,走路不過二十分鐘,聶雙先前還擔心爸媽像之前自己學生時代那樣,時不時來觀察一番,但退休後的二老將業餘生活安排的非常滿,女兒家裡亂如豬窩跟我們有什麼關係?眼不見心不煩。人家早上打太極,下午乒乓球,晚上游泳……社區居委會的大媽甚至找到了母親做志願者,每週有兩天在社區內巡邏。

  不想做飯的時候往家裡的沙發上一囤,好吃的好喝的統統端上來……除了隔三差五打電話叫她相親叫人無法容忍外,在燕城的生活,聶雙心滿意足。

  當然煩惱的不止聶雙。

  周淺易也有點兒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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