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流經存在的邂逅 | 上頁 下頁 |
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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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周淺易是大聶雙一個多小時的龍鳳胎哥哥。 聶雙隨母親姓,周淺易隨父親姓——母親說,這是生龍鳳胎格外的好處。 正因為姓氏不同,除非是特別熟的朋友,在學校裡,很少有人知道他們是親兄妹——這是聶雙雖然時常懷疑卻始終無法否認的如同火爐般燙手的事實。用「火爐般燙手」來形容,有點不太貼切,但一時又找不到其他詞語來形容,只好先將就。 身邊的朋友或是同學,很少有人知道她還有個一奶同胞的哥哥。偶爾通過各種途徑知道後,幾乎都會說出以下幾種大同小異的話來—— 「真羡慕你有一哥,肯定打小兒就沒人敢欺負你。」 「多好啊。童年生活很快樂吧,你可以跟哥哥一起瘋啊。哪像我,小時候天天被爸媽關在家裡。」 「要是你做了錯事爸爸媽媽要打你時,你哥哥是不是特護著你?」 「要是像你有個哥哥就好了。」 …… 但事實並不是這樣的。 周淺易,作為聶雙唯一的兄長——再沒有比他更討厭的男生了。 小時候她像個跟屁蟲一樣在周淺易後面顛顛兒跑,周淺易和夥伴把鄰居家的草垛點著,邊點火邊問她:「小雙啊,我們用草垛烤白薯,好不好?」她點頭。待到鄰居跑來告狀,爸媽夾起周淺易,剝掉褲子揍,他眨著無辜的大眼睛,又作大義凜然樣,指著聶雙說:「妹妹想吃烤白薯,所以就……」 …… 晚上被爸媽打發去商店買東西,媽媽總不忘叮囑一句:「叫你哥跟你一起去,給你壯膽。」——哪裡會是壯膽,一路不被嚇死就不錯了。 「鬼!」 「老鼠!」 「蛇……」 「妖怪……」 黑漆漆的夜裡,周淺易淒厲而尖銳的叫聲時高時低,像是一盞指引方向的明燈,召喚出所有聶雙害怕的事物,他們摸索著明燈指引的方向,一個個向她靠攏。 到現在都不敢一個人走夜路,就是拜他所賜。 在家裡看電視,周淺易每天都要鎖定體育和軍事頻道,趁他不備拿過遙控器換台,上來就是一記重拳,撩開衣服看,鐵定一片紅腫。 小學時鄰座的男生在聶雙鉛筆盒內扔了幾條毛毛蟲,後座的女生見她哭得可憐,跑去找周淺易搬救兵。東找西找終於在教學樓後的狹窄過道裡尋到他。彼時正在跟夥伴們玩玻璃球的他聽完小女生講述,眼內閃著興奮的光芒,說:「其實她最怕的是蛇。」 初中時偷偷買了一管鮮紅色唇膏,不知何時被周淺易翻到,吃飯的時候聶雙還在啃排骨,他突然來一句:「爸,我覺得今天的排骨醬比小雙買的唇膏還好,你看她的嘴,多猩紅啊。」 周淺易不知道從哪裡翻到一本雜誌,在爸媽面前念:「當你的女兒突然買了性感內衣,或者突然注重化妝打粉,請家長一定要注意了,這說明,你的女兒開始有了早戀傾向……」嚇得媽媽接連一個月內幾乎每天都過來翻一遍她的衣櫥。 …… 聶雙曾試著理解與釋懷,絕大多數男生在年少時並不懂得扮演兄長的角色呵護妹妹。 可是當她逐漸長大才明白,在同等家庭環境的成長背景下,她所得到的不同待遇,才是她最為耿耿於懷的。 小學時的周淺易貪玩又調皮,從來不知道「作業」這兩個字怎麼寫,每天放了學就叫上一幫同學出去瘋跑,晚上十一點多到家跑到廚房找吃的。每次期中、期末考試分數自然少得可憐,隔三差五被爸媽一頓亂揍,依然死性不改。 等到了中學,周淺易依然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在班級裡接下句,上課睡覺、聊天,哪個任課老師提到他都頭疼。在每個學校都有幾個狐朋狗友,是方圓幾百里內遊戲廳和網吧的常客,尤其是檯球廳的熱門人物,兩年下來打遍本市市區無敵手。 ——整個一混世魔王。 但,偏偏學習成績開始好得一塌糊塗,從沒掉下過年級前三,這恐怕就是父母這些年來容忍周淺易諸多荒唐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原因。 真是分數大過天。 確實,時至今日聶雙也不清楚周淺易到底長了一顆什麼腦袋,聰明、一心多用到如此地步。彼時的她,日復一日地過著按部就班的緊張學習生活:放學回家寫作業,吃飯,預習第二天的課文,在父母的允許下看半個小時的電視,每天23:00準時睡覺。每逢考試前,不論大考小考,神經緊張得一塌糊塗。整晚都失眠,等到隔天拿到卷子,大腦內一片空白,不論怎麼努力,終究是在中下游徘徊。 周淺易則比她充實、舒服多了,他有多種去處、玩法和樂趣。可是每次不過考前一周翻翻書,從來沒有掉下過年級前三名。 因為有著聰明絕頂的周淺易頻頻閃著光作橫向比較,又有鄰家拳棒之下出成績的小孩做作縱向比較——聶雙的成績,什麼時候搬出來,都會讓父母失望。 所以中考成績出來時,爸媽更為迫切地想知道聶雙的成績。他們清楚,周淺易百分百會考上A中,就算發揮失常,考出的成績也絕對敲得開A中的大門,除非他們的寶貝兒子沒參加考試。 能有什麼辦法,或許正像聶雙自己所認為的,或許自己終究不是學習的料吧。 很長一段時間,她都在懷疑,自己和周淺易,肯定有一個不是父母親生的,說不定自己就是從垃圾場撿來的(小時候問父母,我們是怎麼來的,他們不都是這樣回答的麼)。 誰知道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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