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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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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嗎?沒關係,剛好今天我有點不舒服,王姐也挺不錯的,那我就在台下休息給她掌聲吧。對了,張哥上次答應借我戴的三百萬的鑽石項鍊還記得吧,我一會兒就過來取哦。」 「謝謝張哥。」布丁掛了電話,躺在沙發裡,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似乎有點兒發燙。 日子臨近秋天,估計是最近錄節目比較晚有些著涼,她站起來看窗外的梧桐樹,樹葉也在風裡一片一片地黃。剛才張一松在電話裡告訴布丁,本來由她主持的招商會改為王奇一主持。 在莫小魚身上的施壓奏效後,這是王奇一準備對付布丁的第一步。 她從衣櫃裡拿出一條嫩白的羊毛圍巾,一件黑色的羊毛衣,今天這一戰是不可避免的要爆發,布丁有些猶豫,這一次的自己似乎不再像之前那樣有把握。她又回過頭看了看鏡子,雖然整體上還是精緻,但面容上掩不住的憔悴有些讓人心疼。 但女人不是用來被自己心疼的,她們所要做的便是讓周圍的男人來心疼。 離開時,布丁給自己倒了一杯涼水,從抽屜找了兩片感冒藥,仰頭吃過之後,對著空氣長長喘了一口氣,然後對著鏡子再理了理頭髮,努力笑了笑,朝外走去。 03 四渡的天氣已經轉涼,人行道兩旁的梧桐樹瑟瑟作響,行人也少得可憐。秋風肆無忌憚從街頭刮到街尾,布丁坐在計程車裡看著這派秋景,忍不住打了寒顫。有人騎了自行車從布丁眼前掠過,那是一種急迫的歸家心情。而,現在的她已經對任何事情都不再喜形於色,舉手投足的任意的表情都是經過大腦精心設計的,那種發自內心的衝動早已經在人與人的友好亦或是禮貌交往中揮發得一乾二淨,空氣中還留著的余溫也在秋天的漸冷中讓人感知不到了。 四渡郊區有一片開闊的田野,田野之上那些浮雲,還有空氣中淡淡的稻穀味道,她也曾經想過四個人阡陌之上的打鬧,將自然中的歡呼聲飄散在田野上。那一出出的畫面,先是有聲畫的電影一點一點的腦海中放映,漸漸上面也有了斑駁的顆粒,然後是記憶褪盡後的舊顏色。 《關於莉莉周的一切》裡大塊大塊的生脆的綠最後不是也成了大塊大塊地暗黃嗎。布丁閉上眼睛回想也再想不起那天飄揚天空的少年嬉鬧哨鳴了,唯一還記得清楚的是一張又一張定格的圖片,僅僅只有畫面而已。 布丁推開車門下車,踏上望極的階梯時,她抬頭看了看高聳入雲的酒店,她想或許自己過於沉溺于現世的爭奪了,可是即使明白了又能如何呢?她還將義無反顧地做下去,因為那不僅僅是一場戰爭,而是關於她,關於她的朋友們在這個社會上能否生存下去的關鍵。 就在布丁低頭朝望極酒店走進去時,莫小魚正在火車上以隱匿的方式迅速逃離這個城市。 04 從小到大,總有人對莫小魚說: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有我一個你那樣的姐姐那該有多好。八歲的莫小魚聽到這樣說,頭也不會抬,只是會把來接他放學的莫言抱得超緊,抱到莫言喘不過氣來,這時莫言就會蹲下來問他:是不是又有人表揚姐姐啦? 比他大不了多少的莫言從小就在心裡埋下種子,做小魚一生的幕布,上演家庭的話劇,用自己的愛去做一場沒有缺陷的表演。她抽煙喝酒也曾拿著鐵器站在街口被冷風吹得髮絲淩亂,只有她自己心裡清楚,如果不和這個世界鬥下去,莫小魚和她會徹底輸掉之後的生活。她所創造的一切只為彌補他們的不足,既然她已經為父母離棄的事情足夠絕望,她就不想讓自己的弟弟也對生活絕望。 父親母親一個一個離開,家徒四壁,只剩她和小魚。她吭哧地笑,笑得不勉強,有點無奈,無奈地接受生命的可笑。莫言想得清楚,不繽紛的生活不代表無趣。繁榮的生活下也不過是假像而已。 莫小魚在涼臺上猜測起風的時間,莫言在追溯七彩陽光的源頭,她看著太陽,總是眼神一秒刷白,然後全世界晃黑的。想了許久,她突然明白,衰敗後的生命不一定虛弱,假繁榮之下的能量不一定強大。 城市寧靜,禁不住大浪的洗禮,成片成片的樹蔭繁花似錦堆砌出一個又一個等待暴露的幻想。正如莫小魚也從未想過一樣,對於生命裡出現毫無預知的切除部分,並不是人人都有免疫力的。那曾經刻在身體裡的部分,眨眼就可以消失,即使用了許久的時間去恢復,也不過是讓自己習慣於生活狀態,而並非是喜歡並且熱愛。 列車的臥鋪裡,從上車他就一直佔據上鋪,沒有再下過地,他躺在上面,聽著下鋪的人從陌生聊到熟絡,再到結伴去餐車進餐。人與人的交流並非那麼輕易,童年時任一一次的遠行都是冒險,而不是一次兩小時的長談。他也並不為電視臺的招考失利而難過,而確實是長久以來,他的人生裡出現了過多的轉折,重疊,那些多出來的線頭像珊瑚一樣在水中漂浮伸出觸角,那是觸碰了就輕易萎縮的生命,只能靠睜大眼睛辨別水流的方向。 人生是一層一層極薄的透明試卷,上面寫滿了關於此時彼刻的走出迷宮的無數問答。若不及時答卷,人生的試卷便層層地疊加起來了,紛繁雜亂的問題混成一團,早已看不出當初的簡捷,最終,人生裡再看不到作答的可能,有的只是一團烏黑色彩而已。 莫小魚早已發現自己長期處於顛三倒四的生活裡,雖然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繼續生活下去,但總會有崩潰的一天。心理醫生的作用無非就是在你交與他的一疊紙張裡,找出正確的排列方式,一一編號,你再將遺留下來的問題快速作答。 列車在平原上賓士,窗外的光線也漸漸從明亮變為暗黃,車外的深秋的冷空氣也被通風管道帶入包廂裡。莫小魚打開手提,做著小說最後的修改,序寫了開頭,關於成長的遺失和保留。存在的已不存在,倘若不再回憶,連回憶裡都失去,便失去了一切的價值和意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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