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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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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白色的書桌,阿曼尼的香水廣告。」 離開的莫言的信每週如期而至,只是那時還不知道這是她最後一封。青春最為盛開的季節,她是一直安靜陪伴他的愛人。 12月,信裡淡淡告訴他:「去日本讀書未果,工作未知,左眉開始稀疏,錢包丟失。所租院子裡唯有午睡低語的母雞,一個人感到孤單開始哭泣,那些勢必與從前決裂的日子,定有支離破碎的陣痛和藕斷絲連的遊弋。於是認定最為昂貴的香水該是那一季給小魚的生日禮物。阿曼尼的黑香水,是不肯放棄黑白兩色的純粹與清明。山長水迢,不過期待冰冷考室裡有些些溫暖的味道,成全跋山涉水的友誼。今日,湘南,他依舊踮著腳摘拾他的夢想。」 ——莫言於2000年12月 細細末末的步伐,隔著萬里的清冽莫言仍然可以親吻到小魚的臉。他說,我上學去了。莫言說你走吧。然後轉身,顧此不再回頭,迎著街口的風,感到寒冷橫貫於心胸。手裡泛著藍色冷光的DISCMAN,裡面有著煙火的光芒,衝破陰鬱的四渡的天氣,如文身一般將所有人的離愁別緒刻在雲的背後,被風撕碎,丟在任意的方向。 莫小魚想像著年幼的他們俯身玩沙的情景,觸動了鼻頭的酸楚。有時候他也不禁深刻地想,人和人的交往究竟算些什麼呢?單純靠感情,還是要附加外帶的東西? 莫言說要去找父親說了三年,莫小魚以為只是玩笑而已。沒想到後來她真走了,淹沒在萬千留學的人中間,竟沒有了特色。黑色有荷花紋路的衣服,一頭飛揚的長髮,莫言說到日本的冬天寒冷,服裝又太昂貴,希望莫小魚能夠幫她物色幾件寄過去,另外請加兩件你自己小時候的衣服過來,如果遇見父親,可以給他讓他溫暖。 於是莫小魚就一頭雜草從早晨九點的屋子裡走出來,步履輕快,淡忘了沒有落點的滑行直接到達愉悅的彼岸。一身的落寞穿行於上架新衣之間,多少側目也抵不過他黑框眼鏡之後的滿足。高考成績未知,但幸福卻在手裡,只需要自己一個決定,異鄉的她便會展眉舒心,潦草的一個謝謝也足讓這裡的人四肢伸展放肆大笑。 莫言躺在國內某個深山療養院的病床上,手中握著輾轉了兩道才回到莫言手裡由小魚給她寄來的衣服,她托日本的朋友收到後再轉寄回國是不想讓莫小魚知道自己的病情,哪怕她的生命還有一年,她也不希望小魚像自己過早就知道生命的結點,過早地背負恐懼,一個月之後才收到莫小魚寄過來的他的小時候的衣服,看著右肘上的補丁她默默流淚。 她已神智不清,只記得流淚流淚不停地流淚,只模糊地看到莫小魚小時候的衣服,上面是他們的共同童年,她還知道自己已經沒有辦法再給弟弟寫任何一封信,這次的衣服算是她與他的訣別。 她想起某天日本發生了輕微的地震,衝擊波掠過每個人的發梢。莫小魚想到了莫言或許的恐慌,擔心捂著臉的她從人群裡出現,黑色的有荷花紋路的衣服,上面沾染了血色。他托第二天要去日本的同學的朋友的父親帶了一封連夜趕出來的信,只是擔心她在日本會出事。一個月後,莫言的回信只有一句話:我沒事。 是誰說,人生如寄,不過如此。果真就不過如此。 04 晚上的酒會設在另湯飯店的一號大廳,莫小魚一進去就傻了眼,仿佛回到了古世紀,上午還是人模人樣的那些人,到了晚上全都換上了晚裝,女的露背,男的燕尾,最不濟的也是領帶,陸編就是領帶一族,頂著臃腫的身材在人群裡穿梭,就像幹鍋裡的肥肉片,沾著油四處滑動,看久了就不會擔心他會被擠著。 莫小魚想著就倒退了一步,然後看見舞臺下人最多的地方,下午還是大大咧咧說讓姑娘掐你一下的布丁突然就珠光寶氣,黑色小洋裝,大顆珍珠項鍊作為洋裝的流蘇斜搭在半個胳膊上,右手端著紅酒,右手肘被左手托著,每說一句話小嘴就性感地微微翹起來,布丁每說完一句話,她四周的人就哄堂大笑,顯然布丁是最受歡迎的人,而其他的女主播三三兩兩落單,大鏤空大露背露大腿地喝大寨核桃露,一二三四五六地站在一起,單拆開了還好,合在一起就像禮儀隊了。她們臉色很臭地站在一旁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眼神隔三岔五瞟向布丁那邊,莫小魚心裡為布丁捏了把汗,女人之間的戰爭完全不需要正面衝突就可以爆發了,還真容易引起社會動盪。 想到這,他忽然回過神,然後低聲問了問站在大門處的服務員: 「還有禮服嗎?」 「啊?不好意思,先生,我們沒有禮服的。禮服是自備的。」 這些好看的禮服當然都是自己帶過來的,莫小魚後悔自己問了一個愚蠢的問題,只是他沒有想到布丁也自己準備了禮服。布丁是變了,這種改變具體在哪也很難說清楚。 「先生,您還需要什麼説明嗎?」 「啊,我的意思是,你這有沒有大堂經理穿的襯衣和領帶,給我找一套來。」莫小魚腦子裡拐來拐去有了個主意。 「這個倒是有,您稍微等我一會兒,我幫去拿。」 小魚長舒了一口氣,幸好自己多長了個心眼。 「小魚,還沒換衣服啊,我們先進去了,趕快哦,一會兒介紹一些好朋友給你認識。」電影廠的張哥經過小魚時拍拍他的肩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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