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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他笑了一下,搖了搖頭。

  我一怔,「難道……難道是旁邊這個?」

  「不敢想像吧,幾年前的我,曾經是個病癆子,先天性心臟病。」他說著用手捂了捂自己的胸口,「現在跳躍在我身體裡的,是開的心臟。」

  「他……是怎麼死的?」

  「吞服過量安眠藥,悄無聲息地死去的。」

  「自……殺?」我震驚,心裡有太多的疑惑,可是卻問不出口。莫離撇過頭去,隱約看見他眼裡隱忍的淚光。莫開對他來說,一定是無比重要的人,否則莫離不會一提起他就變得那麼悲傷。

  莫離拿起了那個相框,細細地看,眼中悲傷的霧氣漸濃。「那時候的開,是我心目中最完美的人,健康、開朗、有活力、有理想有抱負。我想做卻無法去做的事情他幾乎都能辦到。當我整日躺在病床上無法動彈的時候,只要想像著他在陽光下面跳躍的身影,就感到無限欣慰了,我把他當成了我與外界的唯一聯繫,因為有他的存在,我才有勇氣繼續活下去……可是有一天,他卻突然自殺了。」

  「突然自殺?」

  「那天晚上,他突然對我說,如果他死了,就可以把心臟給我了。我只當他在開玩笑,卻沒想到這竟成了他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他就躺在我的身旁,我們的手還緊緊地握在一起,可是第二天醒來的時候,他的手腳都已經冰涼了,卻仍舊握著我的手不放……也許是為了死後能把自己的心臟送給我,他選擇了非常溫和的死法,服下過量的安眠藥,躺在床上的樣子就像熟睡時一樣安靜……」

  「他為什麼要自殺?」

  他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他到死都沒有告訴我原因。我甚至在這之前都沒有留意過他有多反常。他似乎已經習慣了在我面前表現他堅強的一面,他認為只要他堅強著,便能給我活下去的勇氣,所以一直都是他在安慰我,而我也似乎已經習慣了他的安慰,卻不曾主動去關心過他的內心世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他如此絕望,到了不去自殺就無法解決的地步?」

  我默默地坐著,臉上有溫熱的東西在流淌,我抹了一下臉,手便濕了。我怔怔地看著自己手心裡的眼淚發呆。

  莫離蹲下身來,手指輕輕在我眼底劃過:「怎麼反倒把你給惹哭了?」他含淚笑著,卻掩飾不住嘴角的悲傷。

  莫開,那個到死也不說出實情的孩子,到底承受了多大的心理壓力呢?不不,我承認我並不完全是為他而哭,我同樣為自己哭,比起他來,我的壓力又算什麼呢?如果一直不敢面對自己,我也許永遠也無法擺脫與莫開相似的命運吧。

  我握住莫離的手,對上他的大拇指道:「我們來做個約定吧。」

  「什麼約定?」

  「你告訴了我你的秘密,所以,我也要告訴你我的秘密。」我說著站起身,從琴盒裡取出小提琴道,「莫離,你睜大眼睛好好看著,豎起耳朵好好聽著,這一次,才是我在拉琴,是來夏在拉琴。不管你看到了什麼,聽到了什麼,都請你相信我。」

  莫離尚未完全明白過來,我已經開始拉琴了。我憑著生澀的記憶拉了一曲《漁舟唱晚》,當我放下琴時,莫離還保持著張嘴的動作。

  三秒鐘之後,他道:「最後一段泛音的地方,根基沒有打扎實,其他的,除了部分的把位元不到位,節奏不夠拍之外,似乎……呃,也還行……」

  這回輪到我驚訝了:「你……完全接受?」

  「嗯……接受。」

  「沒有什麼要問的嗎?」

  「總覺得……似乎這樣的你……才更像你。」他搔了搔後腦勺,「怎麼說呢,似乎是做了一個很長的夢,直到今天聽你拉了這一曲之後,才恍然驚醒的感覺。」

  我聽得滿頭霧水,他要表達他的震驚,也不必用這樣的方式吧?

  他笑了一陣,突然表情一正,道:「來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可以告訴我了嗎?」

  我望著他:「不論我說的事情有多離譜,你都會相信嗎?」

  他偏了偏頭道:「是你說的,我就相信。」

  鼻子有點酸酸的,好感動。於是我將這幾個月來發生的事情,從頭至尾地告訴了他。這期間他一直一眨不眨地看著我,臉上絲毫沒有驚詫或者嗤之以鼻的表情。末了,他沉吟了一陣道:「這麼說來,陳適現在還在你的身體裡?」

  「是啊。」

  「我們所說的話,他都聽到了?」

  「是啊。」

  他的表情裡閃過一絲尷尬,輕咳兩聲,對著我道:「那個……陳先生,不好意思,有些話該聽的聽,不該聽的就自動忽略吧。」他說著做了個抱歉的手勢。

  「哈?」我尚未明白過來,鬼適已經笑了起來。

  莫離看著我:「他聽見我說的話了嗎?」

  「聽見了。」

  「那他有什麼反應?」

  「他笑了。」

  「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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