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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他透著濃濃關愛的聲音讓我更是難受,禁不住哽咽地在電話裡大聲說:「我說我想靜一下嗎,難到你沒有聽見嗎?你再吵我我就去死掉。」

  不可理喻的話語成功地讓他不說話了。時間悠悠來過,過了好久,久到一塊悠悠的雲從天的這邊飄到了天的那邊。

  話沖出口,我就後悔了,電話那頭他的呼吸聲輕輕細細的,讓我的心沒來由地更加酸楚,於是我任著的抽泣聲通過電波傳到了他的那邊。程卓然,你知道嗎,今天發生了好多讓我很辛苦的事,於是我慢慢地發現了,我也許不能和你在一起了。

  所以我才說,我真希望自己可以現在就死掉。

  我把手伸進手袋裡,手尖觸摸到了那張白紙。滑滑的觸感,裡面有冰冷的信息。

  又過了許久,我終於低低地說:「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沒關係。」他的聲音還是那樣低沉穩定,好聽得象音符,「我好像看到你了,真是個傻丫頭,怎麼一個人坐在那裡?不知道現在是午夜了,壞人正在四處遊蕩嗎?」

  他真的發現了我嗎?我抬起頭,於是看到他的車子正平穩地從街道的那一邊滑行了過來,在我的身邊停了下來。

  他走下車子,來到我的身邊,然後半蹲了下來,盯著我的臉,「傻丫頭,怎麼了,怎麼要咒自己死?」

  我僵著身子,手機還放在耳邊,裡面傳來「嘟嘟」的斷線音。我無法思考,只是覺得心撕裂肺般的痛。

  他眉頭微微地鎖了起來,滿眼的擔憂。他抓住我的手,用了好大的力才把手機從我的手中拿了下來。然後把我摟在他的懷裡,輕輕地拍著我的後背,安慰著我。而我,只能攀援著他的後背,看著自己成串的淚水,滴落在他的肩頭。

  那個晚上,他沒有再問我一句話。

  清晨,我在一陣悅耳的鋼琴聲中醒來。那琴聲,從二樓的高處飄下,纏綿翩翩,到了我的耳中只餘下了一段若有似無的尾音。我從床上坐了起來,靜靜地聽了好久才分辨出是那首著名的《羅曼史》的旋律。

  拄著又暈沉沉,鉛塊般的頭,昨天發生的事情一幕幕地如同電影的片斷一樣又開始在頭腦中重播。

  想來想去,想得頭又痛起來,最後終於悲傷地發現:卓,我忍心對不起的人,只有你和我自己。

  躡手躡腳地爬上二樓,一步步地接近他的玻璃屋,看著那個卓爾不群的他穿著一身潔白的輕衫,象道剪影一般被玻璃門和窗外的陽光反映的很不真實。

  輕輕拉開玻璃門,眼前的他終於變得真實了起來,只是,晨光中,依舊燦爛而耀眼。

  「程卓然,我有話和你說。」

  他一動不動,連頭都沒有抬,執著於他的手指與鋼琴的接觸,和那音符營造出的《羅曼史》的纏綿旋律。

  「等我彈完這首曲子。」

  我點點頭,輕輕地嗯了一聲,把身子倚在玻璃門上,鼻子突然有些發酸。眼前的卓然,淡定而安閒,可是我可以感到,他好像已經有了一些預感,他應該是在用那一串串的音波在平復自己的心境。

  《羅曼史》的樂曲非常單調,他來回地彈奏著,不厭其煩的,氣定神閑地,一彈就是幾個小時。我靠著門兒累了,便倚著門坐下,於是眼前的他,一忽兒顯得高大了許多。飄逸單調的樂曲讓我的心情也變得平復了。

  終於,他彈完了最後一個音階,放下了雙手,然後把目光轉向了我。

  「是非凡回來了對嗎?」

  我的心立刻收緊了,眼前的卓然,目光淡然地望著我。你準備好了是嗎?準備好了與我分手?心兒一忽兒如同墜入了無底洞裡邊,我幾乎是硬撐著回應他:「是,昨天回來的。他,為了能早日回來,三年的課程硬撐著用一年就讀完了。」

  「哦,我明白了。」他站起身子,「那很好啊,我們的合約可以早兩年結束了。你自由了飛飛。你可以不用住在這棟房子裡了,我現在就找人給你搬家。」

  他說完就穿過玻璃門,從我的身邊擦肩而過。我坐在玻璃屋裡,淚眼模糊地望著他坐在沙發上,撥動著電話。不對不對,就算是分手,也不該是這樣子啊。他怎麼這樣子對我?這麼冷靜,難道以前的種種在他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過往嗎?

  我爬起身,沖到他面前,心痛得全身都在打顫:「程卓然!難道我對你來說就是一紙合約嗎?」

  他放下了拿了電話的手,凝視著我,緩緩地說:「你,不想讓我把你只當做一紙合約嗎?這樣比較簡單。這樣你就不用一個人坐在公車的月臺上哭,就不用說你想消失,或者咒你自己死了。你,想,還是不想讓我只把你當做是一紙合約?想,還是不想?」

  我無言以對,只能看著他流淚,而且不自主地繼續顫抖。不錯,一紙合約多簡單啊。

  「你要是不想的話,願不願意做一個有負罪感的人呢?只負一點點的罪。只有一點點,就是你自己心裡的那一份,其它的,都由我來抗,我去見非凡,一切的事我都可以做,我來處理。這樣子可不可以。你願意嗎?真的只有一點點負罪感,我保證,只有一點點。」

  再次被感動,笨笨的我好像只是期待著這一句話。拭去面頰上的淚,我從口袋拿出那張杜心兒遺落的紙張,遞給他,「不可能只有一點點的,我們不可以什麼也不顧地在一起,你,曾經對不起她,現在,該是補償一下她的時候了,因為,不管你們以前發生過什麼事情,她的最愛始終是你。愛,是沒有過錯的,錯的,也許只是命運。而我,只要程非凡說他不放手,我就不可能離開他,所以,分手吧。分手吧。」

  他接過了那張紙。那是一張病歷,上面記錄著杜心兒的一次驗血的情況,還記載著病情分析,經過了醫生的最後診斷,她已是白血病末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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