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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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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清樹回來,我準備把遇見童櫻雪這件「奇事」告訴他。天底下竟有長相相似之人!但轉念一想作罷,他必然不相信,認為我貪戀俞紀美,反會遭他罵。 夜裡躺在床上,我久久不能入眠。對今日發生的事疑幻疑真。我腦中反復湧現紀美和童櫻雪。兩人的容貌不斷交錯疊合。仿佛就是同一個人。但現實告訴我,紀美是紀美。童櫻雪是童櫻雪。紀美已經死了。童櫻雪不是俞紀美。 或者,難道是我太想念紀美了,把不相似的人也看成相似的? 權且這樣。奇怪的還有,為什麼這三個月我去舞房找她,卻始終沒有看見呢?而今天站在我面前的明明又是她。即使我記不得其它,也能認得她的眼睛。一個人隨著時間流逝無論如何滄桑巨變,唯獨眼睛是欺騙不了人的,它會時時刻刻告訴你:我一直在這裡!可能也唯獨她的眼睛讓我覺得非常相像吧。 無論如何,她帶給我一種已逝時光記憶在某個明媚夏日靜謐午後繾綣回歸的心境。對紀美的感覺變得更為立體,更為生動,更為鮮活。 第二日我和童櫻雪如時相見。昨日分別時,她就約好我今日見面。說有要事,與我不見不散。我自是歡喜了一個晚上。但思忖不出她說的要事所為何事。我比往常更為細緻地刮臉剃須,並拍上帶青草香味的爽面水。換上了一件白底藍條文襯衫,黑色燈芯絨褲。 我比約定時間早到十分鐘。她來得更早,已經在座位上等候。看見我進來,她站立起向我揮手。服務員引領我到座位。 「上午好!」 櫻雪對我一笑,請我坐下。服務員問我們喝什麼。我點了一杯巧克力摩卡。 「來一樣的。」櫻雪對服務員說。 「特意打扮了一番?」她問,然後笑。 我點點頭。她也是。換了一套新衣裙。白色棉布長裙,米黃對襟罩衫。 她看我一眼。「昨天襯衫沾的顏料洗去了嗎?」 「你走後我馬上脫下來洗。用松節水,能洗去。但仍有暗痕。所以今天換了一身新衣裳。對我來說,衣服沾上顏料油彩是經常的事。想不到你還記得,謝謝。」她這個細小的關心使我心生溫暖。 「昨天我進到你的宿舍十分驚訝。以為是美術生寢室。我在美術學院才見過堆滿畫作畫具的寢室。」 「亂糟糟的。」 「哪裡是。散發藝術氣息。」她略一停頓,「你從小就開始畫畫?」 「是的,一直在畫。我喜歡畫畫。」 「但是卻讀電腦專業。令人奇怪,這是你的選擇?」 我一時不語,最後還是點點頭。 「為什麼?」 「人們說,將來不懂電腦的是文盲。我可不想成為文盲。現在我既懂藝又懂理,豈不是文武雙全。」 「文武雙全?」她笑,喝一口咖啡。 「昨天見你睡在地板上,衣衫單薄,想給你添被褥,又怕自己做得太多。」 「謝謝你幫我撿回畫。我睡得太熟,對一切渾然不覺。起風了,變冷了,你進來,我都不知道。」 「你之前在夢中一定夢見了什麼快樂的事。我看見你一直微笑。但後來,你臉色難看,躁動不安,手在空中亂抓。你一定失去了什麼。」她笑說。 我一怔,馬上笑道,「是啊。我夢見童年時弄丟了媽媽買的氣球。」 她聽後咯咯掩嘴。 這時,服務員端來咖啡。摩卡咖啡豆濃醇的香味立即撲鼻。她用搪瓷羹匙攪動幾下,然後雙手捧起杯子輕輕啜一口。姿態頗為優雅。 這是一個圓形咖啡館,是美術館突出在湖面的一部分。通體沒有磚石牆壁,全是落地玻璃。黑白相間馬賽克地磚,天藍色天花吊頂,潔白樸素桌椅,十分有格調。 我們坐在最邊一圈,稍稍側首便望見湖水。上課日,顧客不多。館內放著鋼琴曲。我側耳傾聽,李斯特的《B小調奏鳴曲》。 「這裡環境不錯。」我說。 「尤其喜歡這裡放鋼琴樂。」 「你喜歡聽鋼琴樂?」 「非常喜歡。是個粉絲。」 「喜歡哪個音樂家?」 「蕭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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