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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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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我怎麼也沒想到來韓國的第一天就成了孤家寡人,更沒想到在我絕望得滿大街瞎轉悠的時候,會他鄉遇故知。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你以為上帝關上了所有的門,卻不知他還給你留了一扇窗。 說實話,漢城……對,首爾(別怪我,叫了小20年了,一下讓誰改口都費勁……)的晚上還真不如瀋陽熱鬧,尤其不能和西塔比。西塔是瀋陽朝鮮族的聚居地,商店酒吧招牌上都是兩國文字。我記得在家的時候,和安琪常跑到西塔溜達,吃正宗的韓國料理,平壤館牡丹館裡的朝鮮服務員,不會幾句漢語,倒一個個能歌善舞,你在這邊吃著喝著,那邊就唱起來跳起來,還自備電子琴伴奏,把個西塔渲染得一派歌舞昇平的景象,號稱不夜天。而首爾就有點小家子的拘謹勁兒,霓虹燈都不如瀋陽的透亮。我瞎走瞎看,先熟悉一下城市,為以後的工作打好基礎。 "林、恩、亞!"一個超大的聲音從我東南方向傳來,要不是那聲音太熟悉,我還真以為自己幻聽呢。難不成在這也有熟人,我還沒紅到那個地步吧? "林恩亞,真是你啊?" "Oh !my god!白雪,你還活著呢?" "廢話,不然就是你見鬼了……"她並不在意我的表情,笑得跟朵花兒似的,"真沒想到,你怎麼混到這兒來了?" "哦,過來玩兩天,明天就回去了。"我隨口應付著,想著脫身的辦法。 "真是的,早遇見多好,還想和你好好聊聊呢。這一晃也兩年沒見了吧,你還是那樣。"她似乎充滿了遺憾。我也誇張地歎息,極盡虛偽之能事。饒是這樣,我還是被她拉進了一家小酒吧,好說歹說也沒放了我,那些活見鬼的燒酒,是人喝的嗎?兩瓶之後,我就看花不是花,看霧也不是霧了。 "恩亞,你真的很不夠意思,知道為什麼嗎?你說當初我多照顧你,可你呢,說閃就閃連聲招呼都不打?有你這麼辦事的嗎,讓人寒心啊。"白雪控訴得眼淚汪汪的,好像一個受盡了委屈的小媳婦。 "那是我願意的嗎?還不是生活所迫,算了,別跟我計較了,算我不對行不行?"我放低聲音,周圍已經有人在注視著我們。 "不行,好歹也是姐妹一場,有今生沒來世的,哪像你說的那樣冷血!"白雪唾沫噴了我一臉,明顯興奮起來。 "我說你還有完沒完,什麼冷血熱血的,現在說這個有意思嗎?能喝就一起喝點,不能喝以後就少見面!"我的脾氣也上來了,誰也不能得了便宜賣乖,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還想怎麼地? 我拂袖要走,酒瓶子碰倒在地上,碎得稀裡嘩啦。白雪拉著我的胳膊:"恩亞,你是我老大。算我多說話行不行?你知道我這兩年在這邊多不容易,想找個說知心話的人都找不到。別走,我們好好喝兩杯。" 其實我知道白雪口裡的不容易指的是什麼,從古到今靠色相賺錢的人似乎都有同樣的感慨。那個超有名的妓女怎麼說來著,"不是愛風塵,似被前緣誤,花落花開自有時,總賴東君主",個個好像都是身不由己。可反過頭來想,誰讓你入江湖呢?別說什麼不得已,又沒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這年頭,再沒有逼良為娼這一說,還不是想吃得好點,穿得好點。我就不信,再難的家世,找一個營業員飯店服務員的工作總容易吧?一個月幾百塊錢,也能把自己養活了。 可面對著白雪,我真的不忍心把這些想法告訴她。反正以後是註定要相忘於江湖的,索性今天就成全了她吧。 一頓酒洋洋灑灑地喝到淩晨1點。終於擁抱說分手,在街口各奔東西。臨行時,我忽然想起一句話,於是叫住了踉踉蹌蹌的白雪,鄭重其事地說:"願日後以富貴相見。" 她愣了,面露驚訝,我笑笑,徹底轉身。 5 街道上沒什麼人了,可能是我醉得太明顯,幾輛計程車都呼嘯而過,逼我說了兩句國罵。跟我有仇,難不成和錢也有仇?索性一屁股坐在路邊,我還就不信,剛到頭一天,就能讓我客死異鄉!我的人生難道就這麼一直悲慘下去?老天爺給我一條命就是為了玩我的吧。胃裡翻江倒海,腦袋裡大鬧天宮,臉上淚流滿面,我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聽到一個聲音說:"你還好吧?" 不錯,韓語說得還算標準。我抬起眼皮,小夥兒長得也很乾淨,很有點眉清目秀的意思。不過大晚上和陌生女人搭訕可不是什麼好習慣,得改。 他被我忽哭忽笑忽搖頭的樣子給整蒙了,看了我半分鐘,換上了英語:"Are you ok?" 我用歡快得跟小鳥似的聲音回答:"Ok!" 我錯了,大錯特錯,我怎麼也沒想到這麼一張嘴,一晚上的酒水加鬱悶竟然呈噴射狀飛了出去,饒是他反應敏捷,褲子和鞋上也濺了不少。 "Sorry."我低著頭,老實誠懇地道歉。我要瘋了,看來是我和這地方有仇,才第一天啊,就這麼丟人現眼。要不裝日本鬼子得了,反正日語我還會點皮毛,管他呢,先蹦幾句,那怕是一二三三二一,估計他也聽不明白。 他看起來真的是被我徹底攪迷糊了,愣了三秒之後爆發一陣大笑。車上還有幾個男人一起探出頭來問:"怎麼了?怎麼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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