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屋子(13)_嬌無那

十三

　　我嘗到了最初的罪惡感和羞恥感。

　　好長一段時間，龍龍沒有出現在門口。那門口，出現了一扇新的，一樣腐朽的門。

　　我不敢看那扇門，每次都像逃離什麼可怕的瘟疫一樣飛跑著回到自己的家。

　　"小楚，你這幾天怎麼了，悶聲不響的？"天色還很早，姐姐就回來了。

　　我正趴在茶几上畫畫。

　　姐姐拿起了幾張看，上面無非是些花花草草的。還有幾張畫著我自認為很漂亮的長腿人，穿著式樣古怪的衣服，這是我為姐姐設計的衣服。姐姐認真地看了看，詫異地打量著我，"小楚，你喜歡畫畫，畫得真漂亮。我的小楚真能幹。明天姐姐給你買些顏料和畫畫的書。"

　　我停下筆，問道："姐姐，隔壁龍龍母親，她……她真的像別人說的……是個婊子嗎？"我花了很大的勁兒才把"婊子"這個詞吐出來。

　　姐姐的臉色變了，變成一種淺赭色，"小楚，你怎麼能問這種事！"

　　"我想知道。"我固執得像一塊石頭。

　　"你還是個孩子，這些事跟你沒關係。"姐姐的臉色繼續加深。

　　"我已經不是孩子了。"我已經蛻變成一個男人了，雖然還沒有男人的外形特徵，可我的心裡，已經是一個男人了，姐姐不知道這個秘密。

　　"龍龍跟你說什麼了？"

　　"她什麼也沒說，是我自己想知道的。"我堅定地看著姐姐。

　　"我要去洗澡了。"姐姐向房間走去。

　　"洗澡"這個詞又刺激了我，我似乎看到了姐姐完美的身子，這身子又仿佛是龍龍的。我看著姐姐的背影，說："我已經知道了，龍龍母親就是一個婊子。"

　　"不許你提這個詞！"姐姐沒有回頭，聲音卻很嚴厲。

　　我不管不顧，說出我的擔心："姐姐，你會因為要養活我而變成一個婊子嗎？就像龍龍母親一樣，為了養活龍龍，就當了婊子。"

　　姐姐的身體震動了一下，什麼也沒說，走進了房間。

　　我重新趴在茶几上畫畫，再也沒有提起這事情。姐姐在房間找衣服的時間比平時多用了兩倍，她拿衣服出來走向衛生間的時候，我瞥了她一眼，發現了她的臉色呈現從來沒有過的青灰色。我有些後悔，也許我的話傷著姐姐了，可我真的不願意她變成第二個龍龍母親。

　　我們家不斷地添置著一些新家當，舊的五斗櫥換成了新的組合櫃，光鮮的深橘色，照亮了屋子。彩電買回來了，放在組合櫃上，成了我的新寵。姐姐還買了兩張席夢思，睡覺的時候，就會陷入更深的夢裡。在我的堅決反對下，姐姐才沒有把沙發換成新的。

　　姐姐的工資是遠遠不夠買這些昂貴的東西的，我問姐姐，她笑笑，告訴我，她做了制衣廠的主管，工資翻了一番。

　　怪不得有時候姐姐很晚才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家，倒頭就睡，一定是姐姐工作太累了。我長大了能掙錢的時候，一定什麼也不讓姐姐幹，讓姐姐每天穿著漂亮的連衣裙逛街買東西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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