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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九


  下午5點,櫻澤起床。打電話叫外賣,然後洗澡刷牙。剛從浴室走出來,聽到敲門聲。他戴上太陽鏡,拿出一些零錢,開門。

  「先生,你好,這是你訂的《逝》。」一個女孩兒遞給他一本雜誌。

  櫻澤沒有說話,回到房間裡,重新拿出一些錢,然後交給那個女孩兒,再接過雜誌,關上門。櫻澤一看到這本雜誌的封面就很喜歡,是單純的黑色和紅色,讓人想起絕望和毀滅。封面還有粗糙的質感,但這種粗糙是刻意弄出來的,最讓櫻澤喜歡的就是封面上的字:逝。有種被風吹起……不,是撕裂的感覺,像無法抓住的時光或者無法縫補的風。

  櫻澤只是意猶未盡地看著封面,裡面的文字他沒有看,最後放在電腦桌上,又有人敲門。送外賣的,找零錢給他,然後接過盒飯,關上門。

  晚上,櫻澤和雲都掛在情人JIE上,但彼此都沒有說話。也許只是想這樣安靜地看著對方,知道彼此在就好。

  櫻澤有一個藍色封面的記事本,是小魚兒留給他的。他把記事本找出來,寫了一篇日記。或許說只是一段文字。

  七月七日。不知陰晴。

  她不像書店的服務員,在沒看到她樣子之前,聽到的第一句話我就可以斷定。她說,「先生,你好,這是你訂的《逝》。」如果是服務員,她會禮貌的說「您」,還有,一般她不會直接說出名字,而是用「雜誌」代替。

  那她是誰呢?

  在她轉身我關門的瞬間,我看了她一眼,沒有看到正面,她的背影讓我很熟悉,仿佛在記憶中某個角落躲藏的影像,一身輕便的休閒運動裝,更不像服務員,平底鞋與地板擦出很細微的聲音。

  那她是誰呢?我還在想。

  這本雜誌的封面我很喜歡,尤其是那個「逝」字,像一個靈魂被撕裂,用手指撫摸的時候又像一顆心被撕碎,而那些碎片已經刺進了撫摸的手指上,鮮血淋淋,疼痛連心。

  我又開始出現幻覺,也許只是恐懼讓我變得越來越敏感,甚至有些神經質,我感覺到輪回和宿命,感覺又是一場無法逃避和拒絕的傷害。

  櫻澤到底想說什麼,沒有人知道,因為他自己都說不清楚。

  他坐在電腦桌前,再一次撫摸《逝》,他眼前看到的不再是那黑色和紅色,也不再是那個被吹起撕裂的字,而是那個女孩兒,她背對著自己,然後緩緩的轉過身,平靜的臉突然變成一副猙獰的表情,然後一陣狂風吹起黃沙,什麼都不見了。

  當他眼前再次清晰的時候,他看到封面上的字多了一個東西。是一條藍色的小魚兒,這條魚是玉做的,用同樣顏色的線穿起來,一直都戴在他的脖子上。

  櫻澤覺得這條魚在這封面上仿佛活了一樣,那樣般配,越來越讓他害怕,他想起曾經送給他這條魚的人, 同樣有些深重的感情。

  女孩兒回到房間裡,直接走進浴室,洗完澡以後走出來。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濕漉漉的長髮頭,然後坐在沙發上,沙發面前有一個玻璃的茶几,茶几上有一個煙灰缸。女孩兒在煙灰缸旁邊的煙盒裡拿出一根女式的香煙,點燃。

  「喂。」她接過響起的電話。

  「我有些事,晚一點回去。」電話那邊一個女孩兒的聲音。

  「嗯,我等你。」掛斷電話。

  電話也在茶几上,它響起的時候把茶几上魚缸裡的魚都嚇得亂撞。女孩兒把煙熄滅在煙灰缸裡,看著被嚇到的魚兒微笑著,坐回沙發的時候手摸到了《逝》。

  她的表情突然凝聚,似乎想起了什麼。僵硬了一會兒,然後整個人像虛脫一樣躺在了沙發上,好像很累。再點上一根煙,狠狠的吸了幾口再熄滅。

  拿出日記本,寫下今天的日記。

  七月七日。晴,但沒有太陽。

  下班以後我去了書店,姐姐在裡面上班,可是我沒有看見姐姐,書店的人一定把我當成姐姐了,讓我把一本訂好的書送過去,我接過書一看竟然是《逝》,並且送到我住的那幢樓,仔細一看門牌竟然是我和隔壁。我沒有說什麼,接過書就離開了。

  我覺得真的是太巧了,我想知道這個人是誰。

  門開了,半長髮零亂的蓋住戴著太陽鏡的眼睛,隱約可以看到他眉心很深的皺痕,眼神游離不定又似乎銳利。他的頭髮是濕的,散發著薄荷的清香,看得出來,他剛洗過澡,自始至終他都沒有抬頭看我,一直是半低著頭。並且沒有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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