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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有次一條恒河鱷幾乎將同行的人咬成兩半,近五米長的黑凱門鱷在湖裡拖著船繞行,還有次我因為太靠近小鱷魚,慘遭護子心切的母鱷攻擊,嚇得我拔腿就跑。"卡卡說得興起。

  宋恩慈聽得有些倦了,伸了個懶腰,才想起眾目睽睽,覺得不好意思,捂唇笑了笑。

  一旁馬黎雅心底暗歎,恩慈嬌小的身子能散發出巨大力量,即使只是慵懶地在沙發上舒展雙腿,打著哈欠,也能豔壓全場。

  她悄然起身,走去盥洗室,鏡子裡的自己布衣布裙濃眉大眼,仍不失清麗,倘若有時間有金錢妝飾修描,想必另有股味道。但每日早出晚歸,便是能多睡會也好,何況地鐵擁擠,同事均素面朝天也無此需要。

  馬黎雅對鏡笑笑,重紮緊了發,扯了扯衣衫,走出去。

  書房的門敞開著,慵懶的陽光一束束穿過窗框,灑落在白色沙發椅上,幾枝鵝黃的迎春花小女兒般依在透明的水晶花瓶裡,枯丫樹枝斜過窗口,周遭空氣仿都凝固在這幅畫中。

  馬黎雅靜靜立在門外,怕伸手一觸,驚動了房中沉寂的線裝書和書案上的青花筆筒。

  "多麼協調,這裡每間房都美侖美奐,無論你人站在房間的哪個角落,都會覺得四周陳設疏密,敞亮

  舒適。"

  身後響起聲音,馬黎雅回頭見是唐瑭,她點點頭,感慨道:"屋子中還有股香氣,不知從何而來,似乎能彌漫在每個角落裡。"

  "就象我有次去加拿大卑詩省,一進到森林裡面,鼻子裡馬上充滿了樹木的香氣,尤其是剛剛下過雨的傍晚時分,整座森林像在沉睡當中,那種味道好聞極了,全身毛孔立時張開。"唐瑭接口道。

  她走至牆邊,手指劃過木牆面。"這用的是加拿大的香杉木,因其生長緩慢,天然防腐。鋪地板的是緬甸柚木,那邊的柱子是俄羅斯的落葉松,完全不加修飾的溫暖木頭,庭院裡的美國雲杉樹樁圓桌,看那年輪怕已有千年之久了。初看這幢房子你會覺得很樸實,懂行的人才知道它有多奢華。黎雅,你瞧這上千片黃檜木的牆板,竟沒有一片是相同的,多麼神奇!住在這的人能每日在黃檜木的清香中醒來,又在香杉木的醇香中睡去。"

  馬黎雅愣住了,慨歎世上竟有這樣懂得享受的人,可見,也不是所有富人都不懂得花錢,不過別墅主

  人花的心思肯定超過所費錢財。

  樓梯響起腳步聲。

  "恩慈,你怎麼也跑出來了?"唐瑭看見來人,笑問道。

  "我來親迎二位大駕呀。園子裡已經都擺好了,吃蟹的樣子太不雅了,今日我們就男眷女眷分餐而食

  啊。"宋恩慈笑容可掬地說:"再說他們男人聊天頂頂沒意思了,什麼哲學的思索、人生的困惑直到世界戰爭的苦難,歷史宗教的荒謬輪回沒完沒了,好象全世界全人類就等著他們拯救般。"

  "那你倒說說什麼頂頂要緊?"唐瑭取笑著說。

  宋恩慈不假思索地說:"愛,惟有愛,這是個和平年代,除了它還有什麼值得執著呢?"

  "這倒是,從古到今,人們不過在為三件事而互相開戰:金錢、權力和愛。"唐瑭不由感慨著說。

  三人邊說邊朝花園深處走去。

  "黎雅,品禛也說不清你偏好的口味,我只管叫人弄了幾味清淡的,等下,你看看可有缺的?"

  馬黎雅忙搖頭,想說這樣便很好,話到唇邊,還是微笑示意。

  馬黎雅一人走在了前面,恰聽見園中李媽急著喚人:"快點去把烏木筷拿來。"

  她走近了,隨意說:"這不挺好的,不用麻煩換了。"

  李媽訕笑道:"小姐講吃蟹一律不能用象牙筷,蟹腥味重,染上不好洗。"

  走過來的宋恩慈拉著馬黎雅坐下。

  "吃蟹,非得配上暖胃好酒。從前,宋家就只喝自家制的楊梅酒,還定規要在前一年的夏天開始浸這酒,好次年取來用。這些事,現在都沒人吩咐做了。照規矩,可都該是未來宋夫人的活。"

  "哪有你這樣厲害的小姑子,人家還沒進門,就一排事候著。當心她只肯在外設宴。"唐瑭笑了。

  宋恩慈不以為然地說:"吃蟹要在家裡吃才好,去外面吃才是沒派頭,沒腔調。更不用說用什麼繁複的工具來吃,吃蟹嘛,講究的是手感。小時候,媽媽有位朋友,有本事蟹吃光以後,還能完璧歸趙攏出只蟹殼來,真真是難得再見的風雅。"

  "不過,媽媽講從前宋家從來不曾刻意請人吃蟹,不曉得人家吃蟹的能力哪能,又最容易叫人來檯面

  上出洋相。"

  "這是從前大戶人家穩妥行事的做派。老上海人講柿子和大閘蟹吃相不雅是不宜在客氣的人面前吃。"

  唐瑭贊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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