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到荼蘼春色盡(2)_畢畢

二

　　宋品禛微笑不語，攬著她腰的手，輕輕按了下。

　　宋恩慈只望住他，依舊出色而深刻的五官，青白的肌膚曬成了古銅色，更顯男人味。他有著對溫暖好看的黑眸，可若再深望進去，又會覺得仿佛有抹不羈的靈魂被拘禁在了裡面。

　　宋恩慈貪婪地盯住他瞧，見他只穿著件簡單隱紋白衫，袖口處卻綴了粒藍緞直結扣，襯著薄身白金表，透出一點點風騷，她忍不住笑了。

　　"這衫選得好。"宋恩慈的手指悄悄地伸了又縮，縮了又伸還是沒有碰到他。

　　宋品禛隨口回道："是楊紫設計的。你們女孩子不都喜歡漂亮衣服，以後你找她去。"

　　楊紫走了過來，嬌笑著說："看到吧，連恩慈也說好。品禛，婚紗別去國外訂了，我自己設計就行。"

　　"我是怕你累著，到時又該我遭殃。"

　　婚紗？她是不是應笑著說聲恭喜？宋恩慈張了張唇，那喉嚨偏象一下斷了水的喉管，淨是呲呲地抽氣聲，滴不下來，手不覺背於身後，捲縮成拳，慌了神的她便未覺著他玩笑聲裡亦有著絲不意察覺的緊張。

　　他們倆並肩說著，聲音仿都離她很遠，宋恩慈低頭盯著蹭亮的細柚木地板，憤恨漸漸褪去，只餘淒涼，心倒是靜了下來。

　　"怎麼想起找了個裁縫？"宋恩慈笑著仰起頭，她這才看見楊紫有著張清秀的臉，長長的黑髮束在腦後高高梳起，露出柔白的頸脖。

　　宋品禛的臉色突僵硬了，宋恩慈也知道自己這話刻薄了些，可不後悔。

　　片刻，宋品禛依舊蹙著眉頭似無可奈何地玩笑著："照你這樣說，我不就是個木匠，裁縫配木匠剛剛好。"

　　宋恩慈卻看出他那雙眼睛漸漸生冷起來，像看個陌生人般，心頭像被突然撞擊了一樣的痛，紅潤的唇緊咬得蒼白，突地推開門跑了出去，慌亂得如同沒頭蒼蠅，直奔向樓梯，一路向下跑。

　　宋品禛站在窗口，樓太高，並看不清，可他卻分明能看見恩慈小小的身影朝前晃動著。

　　楊紫秀眉輕蹙，見他緊繃了一下午的面頷肌肉終於放鬆，而他那雙緊盯住玻璃窗的深邃黑眸，異常地璀璨，閃著某種難以形容的光芒。

　　"品禛，--品禛"楊紫出聲喚他。

　　"嗯？"宋品禛猛被驚醒，轉過了身，隔了會恍想起，歉意地笑笑："我忘了工程部送來的明天廣場投標書還未看，改日吧，改日再一起吃飯。我讓司機先送你回去。"

　　"好，你也別留太晚了。"楊紫溫柔地答，停了停又道："你妹，她出國那麼久才回來--"

　　"好了，我知道。"聲音明顯地不耐。

　　街上，宋恩慈急急地走著，走了很久，心裡漸漸明白過來，沒有過去，一切在他心裡都沒有過去。

　　宋恩慈揚手召車，呆坐在車裡，他們兩人並沒有在她面前表露出太多親密動作，可舉手投足間的默契分明是情侶，哦，他們甚至要結婚了！她為什麼要回來？為什麼？！

　　計程車停在永嘉路前。

　　宋恩慈長長地按鈴。

　　開門的是個四十歲左右的阿姨，她打量了宋恩慈幾眼，立即說："是小姐吧？我姓陳。"

　　宋恩慈朝她點了點頭。

　　"行李呢？我來拿。"陳阿姨探頭張望。

　　"哦，不用了。"那刻，宋恩慈慌亂得根本就拉下了它們。"陳阿姨，麻煩你幫我把車費給付一下。"

　　"王媽呢？她在哪裡？"宋恩慈隨口問。

　　"前段時間，王媽辭了。"

　　宋恩慈笑了笑，不再言語，筆直往樓上走去。

　　好得很，家裡的司機、阿姨全換了，他以為這樣就可以把過去一筆勾銷掉嗎？

　　"小姐，明天早餐要準備西式的嗎？"

　　"不。"宋恩慈早受夠了硬得象棒球棍式的法式長棍。"油條泡飯最最好。"

　　宋恩慈輕輕關上房門，推開窗，庭院依舊，風湧了進來。

　　回家了，她終於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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