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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你白癡啊!我們幾個一開始就是來幫你搶新娘的!我這輩子他媽沒幹過幾次瘋狂的事情,你就別管我了,快跑!」他繼續喊著。

  正在我猶豫不決時,婭難卻突然掙脫了新郎的手。甩掉高跟鞋,反拉起我朝教堂外跑去。我一直記得當時圍觀的人群那些差異而不可理解的目光,黑壓壓地人群統統讓開了道。我們沿著紅色的地毯一直跑,一直跑。而前方的大門的光亮是那麼的刺眼。仿佛那就是命運的出口。

  然而最終,我們還是沒能到達彼岸。

  就要出門的前一秒,一根類似警棍的物體襲向我的後腦勺。只感覺眼前一陣盲色,接著栽到在地。昏迷前我還感覺到有人趴在我的身邊搖著我,她喊著:「阿智,阿智……」

  聲音卻越來越遠。

  我因為故意鬧事影響公共次序被拘留了五天,從警局出來後,接我的是小白和禹初。或許是輕微腦震盪還沒有完全恢復,否則為何當我聽到小白的話時,會是一陣眩暈。

  小白說:「玉木軒和婭楠去馬爾代夫度蜜月了。」

  「尚東呢?」我又問。

  小白垂下頭,一絲不詳的預感蔓延至全身。

  「我問你,尚東人呢!」我抓住他的肩膀,吼了起來。

  「那天與保鏢毆打時,尚東不慎後腦勺撞到了凳角,腦淤血過度,現在還在搶救。醫生說,輕則短暫性失憶,重則植物人……」

  只覺得身體有些失調。我努力想朝著對面的人吼,罵他別再胡說!但我卻聽不到自己的聲音,耳鳴緊跟而至。腦海裡太多被封存的畫面一一湧現。某個夏天。尚東在經過一家琴行時看到了在裡面彈唱的我。待到一曲完畢他走了進來。一邊鼓掌一邊朝我友善地笑,接著有些小痞相地掏出了一根煙,點上。

  ——不錯喲,我是個業餘鼓手,有興趣組個樂隊麼?

  那是我們的相識。至今,我還記得這聲音。

  小時候最痛恨地就是跟著母親來醫院探望肺癌晚期的外婆,狹長的走廊上是晃眼的日光燈,以及刺鼻的消毒藥水味。那時我並不清楚,每一次去探望都不過是更近一步地目睹外婆走向死亡。直到後來有一天,我才想起很久沒有探望過外婆了。我問媽媽:「為什麼我們不用去看外婆了。」媽媽那時正在廚房切菜,忙得焦頭爛額的她沒空搭理我。

  「她死了。」女人輕描淡寫地甩下一句。

  想著這些時,我已經推開了病房的門。

  在這之前我曾試圖想起無數更加殘忍悲傷的事情來,這樣可以讓我面對眼前的事能表現的平靜。但我沒能如願,當看到尚東完好無損地躺在病床上鼻孔卻插著一根輸氧管時我還是不爭氣地哭了。我蹲在他身旁,大吼大叫起來。

  「混蛋,你快起來。睡什麼啊,我們還有好多事沒做。我們不是說好了麼要去喝酒去泡女孩,去開演唱會。你現在就這麼睡了,以後誰陪我去兌現這些啊……回答我啊!你到是說話啊……」

  「麻煩你安靜點!這裡還有其它病人!」外面的護士推開門不耐煩地叫著。

  「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我沒想到會這樣……」我捂住自己的嘴,卻還是遏制不住地哭泣和顫抖。我不停地說著,說給外面的護士,也說給眼前熟睡的尚東。

  ——對不起。我沒想到會這樣。

  ——沒想到生命會脆弱得如同小丑手中玩弄的美麗氣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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