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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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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趙教授去世,可是博士學位還是得繼續念下去。在趙教授生病的半年裡,她給蘇措介紹了國家物理研究所一位元名叫張楚的教授兼博導。在葬禮上蘇措已經認識了他,四十出頭的中年人,話極少,只呆在實驗室裡,不喜歡抛頭露面,是那種潛心做學問的學者。他對蘇措指點良多,不過到底分隔兩地,在很多問題上交流相當不便。 問題很快就來了。論文快收尾的時候,蘇措才發現最後一部分裡涉及到的理論需要用到強子對撞機做實驗室,而這樣的對撞機全世界只有五台,國內有只有國家物理研究所才有。張楚知道情況後,讓蘇措寫了個申請,二話不說就把她調入了國家物理研究所。 離開之前蘇措抽空去了一趟齊家屯小學。這次非常順利,不用再爬山路,一條公路直接修到了村裡。齊家屯小學也煥然一新,操場教學樓正在翻新,老師也多了三個,學生人數多了,附近幾個村莊的孩子也都可以來這裡上學。 蘇措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的變化,老半天回不過神。 提起這件事情,蔡玉既高興又欣慰,費了很大力氣才把眼淚忍住,說:「申請了好些年,教育撥款總算下來了。」 「什麼時候的事?」蘇措問她。 蔡玉想一想:「一年了吧,就是你上次離開後不久。本來想早點讓你來看,但是我知道你是一有空就會來,現在肯定忙,不然早就來了。」 蘇措若有所思的「嗯」了一聲。 「怎麼了?」蔡玉問她。 「沒什麼,」蘇措立刻寬慰的對她微笑,「就是覺得很好,不知道說什麼。」 「誰說不是?我現在真是有種多年媳婦熬成婆的感覺。」蔡玉感慨。蘇措側過目光細細打量蔡玉,她實在不知道這樣一個柔弱的女孩子當年是怎麼挑起整個學校的。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人以你意想不到的方式堅強的生活著,嘔心瀝血,殫精竭慮。 下課後,齊小飛領著一幫小孩子呼拉一下圍過來,蘇措就帶著孩子們跳繩,扔沙包,直到滿頭大汗,歡笑聲驚動了山間的一隻只飛鳥。 離開研究所那天,是那年的最後一個月,西北下了一場大雪,蘇措面對眾人送行的面孔,想起這幾年自己也在這裡送走的師兄師姐,沒來由的生出一種人生無常的感受來。 算起來,這已經是蘇措在三個月內第三次回到這個她念了四年大學的城市。第一次是去法國,在首都機場轉機,下了一架飛機接著另一架飛機,別的什麼地方都沒去;第二次是從法國回來,什麼都來不及看就直奔靈堂。這一次明明可以呆得時間久一些,她同樣也沒時間觀察和體會這座城市,只是在公車上走馬觀花了一通,她把感悟跟四年前的對比一下,依稀覺得,還是一樣熱鬧啊。 蘇措很習慣國家物理研究所,很快的,她跟研究員老師研究生都認識了,上下都相處愉快。兩所研究所沒什麼太大的區別,不過顯然的這裡條件的確是好太多,又在首都又在市區內,跟西北那所的檔次完全不一樣。剛來了幾天,蘇措的名聲也很快就傳開了,在食堂吃飯的時候,認識不認識的人跟她招呼。她照例回個大方的笑容。如果還有人不知道她,旁人就嗤笑說,你居然還不知道麼,是原子物理研究所調來的大美女啊。 因為還有四個多月就要畢業,時間倉促,蘇措只得不停加班加點的做實驗,忙論文來,恨不得把自己掰成兩個,一個在宿舍睡覺,一個留在實驗室。 她這麼勤奮,周圍的人都詫異非常;蘇措看到其餘人的閒散,也同樣不習慣。她這幾年的研究生每天都過得緊張忙碌,身邊的人也都是忙來忙去,看得習慣了自己也慣了,差點就快忘記世界上不是每個人的研究生活都像一百米長跑似的爭分奪秒。 週末的時候實驗室一下子安靜多了。蘇措忙完手裡的工作,終於想起去食堂吃飯。一出實驗大樓門口,就看到陳子嘉站在外面的陽光裡等她,他穿著件深褐色大衣,英俊得不似凡人,風度翩翩,回頭率起碼達到了百分之兩百。 蘇措一瞬間動容,腳仿佛給釘子釘到了地面上。 陳子嘉臉色平靜,目光深深的看著她且朝她走過去;蘇措忽然膽怯,不敢抬頭,直直盯著前方某個角落,然後聽到他的聲音:「你回來了一個星期,居然不告訴我?」 幾秒鐘內蘇措已經調整好臉部表情,笑盈盈回答:「一回來就忙著博士論文,天天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了。好了,我們換個地方說話,這裡人太多了。」 那樣的笑容和靈氣逼人的眼睛讓陳子嘉手心一癢,不容分說的伸手攬過她到自己懷裡,也不管周圍的無數道目光飛過來,他在她耳邊咬牙切齒的說:「你要我拿你怎麼辦?不氣死我,你不甘心是嗎?」 蘇措神情劇烈一變,推開他,對上他的目光:「不許說死,不許你說死。」 陳子嘉幾時看到蘇措露出那種表情,初看是生氣和嚴肅,但是看到眼睛深處,則徹底的變了個味道,全是惶惑和不安。他曉得這句話終於觸到她的軟肋,柔聲說:「好,我不再提。」這件事情也就此揭過。 從那之後,陳子嘉每週都來看她,次次都給她送來她無論如何都吃不完的水果。蘇措讓他不要麻煩,他根本置若罔聞,既不說好也不說不好,下次還是一樣的送來;她無奈之極,也只得聽之任之。這樣的結果,陳子嘉第二次來看她的時候,幾乎人人都知道她有個不得了的男朋友。起初還有人特地跑來找蘇措確認此事,她只是好脾氣微笑不答,一個月下來,漸漸的也就沒人再問,對她本來還有企圖的男士也就紛紛知難而退,蘇措耳邊頓時清靜得多了。 畢業論文答辯前夕,蘇智一聲不響的回國,任總公司的駐中國地區的代表,不過應晨和蘇司悅卻沒有一起回國,蘇措在電話裡追問原因,他就簡單解釋了一句「等我把這邊的事情安頓好了,她們再回來」,氣得蘇措直翻白眼。不過她自己還有兩天就答辯,蘇智那頭紛紛繞繞,事情比她還多,那次通話也就草草結束。 她的博士論文答辯順利的完成,評委老師都給出了極高的評語。神經一松下來,蘇措在宿舍裡蒙頭大睡了足足兩天。 睡醒後她才開始考慮自己的去向,學到這個份上,除了研究所和大學,也沒有別的的去處。她睡得頭痛,但思路不亂,她想起張楚勸她的話,國家物理研究所的設備和專家比原子物理研究所的確更強,她的專業更幾乎是純理論,幾乎不涉及保密內容,在這裡也能更好的接收到科學前沿的資訊等等,他說的字字句句都在理,蘇措終於決定留在國家物理研究所。 工作定下來之後,她開始聯繫以前的大學同學,以前班上二十位同學大都分散在全國各地了,還在這個城市裡的幾乎不到十位,而且都是男生。楊雪盧琳琳研究生畢業之後去了南方的一個大城市,想碰面都碰不到,只有鄧歌因為是本市人,電話也沒變,一下子就找到了。 在約定的飯店門口一碰面,鄧歌就義憤填膺的開始罵她:「回來這麼久了居然不跟我聯繫!我的喜酒都沒喝到!」 蘇措只得不停的賠小心。鄧歌兩個月前剛結婚,丈夫也是本市人,家庭環境很不錯,自己又是工程師,人脾氣也溫和,對她千依百順的。例如她們剛剛在餐廳裡坐下,他就趕過來了。 鄧歌笑:「付錢的來了。」 蘇措連連擺手,拖過了菜單:「你們的喜酒我都沒喝到,我請客賠不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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