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用青春記住誰(40)_歡何

四十

　　手繪卡是水彩鉛筆畫的，色調是樸素而淺淡的暖色。

　　校園的操場，一棵開滿紫花的梧桐樹，穿白色襯衣的男生和穿泡泡袖背帶裙的女生靠著樹，背對背站著。天空有棉花糖一樣的雲彩，就像畢西西少年時棉花糖一樣，記錄著甜蜜卻蓬鬆虛幻的青梅竹馬時光。

　　手繪卡後面寫了一段話：西西，奶奶走的時候說，這鐲子一定要給你，請你收下。

　　物是人非，歲月有著不動聲色的力量，無聲息地吞沒了曾經擁有的青春時代。畢西西仰起頭卻沒有忍住，眼淚悄然湧出。

　　依蘭打電話來的時候，畢西西正反復糾結在原本以為已經忘記的回憶裡，那些過往連在睡夢中，也是清冽一片，畢西西常想，或許這世上你越是急切想要忘記的，就越發記得清楚刻骨。

　　「喂，姐姐，您到哪了，我、老祝和曾曉已經在錢櫃門口啦，等您半天了。」依蘭的聲音很大。畢西西忍不住皺起眉頭，這才想起，她們今天約好了去西單錢櫃。

　　等畢西西趕到時，他們三個連自助都吃完了。

　　畢西西推門一眼看見桌上三個碩大的果盤，立刻跳了起來：「喂，你們倆是不是想讓我破產啊，點那麼大果盤，還點仨。」

　　依蘭和曾曉忙著唱歌，壓根沒搭理這正主兒。企劃部的三朵花均屬唱得不咋樣的麥霸，一時間就聽見包間傳出鬼哭狼嚎。

　　祝擎揚從自己的包裡翻出一個包得很用心的盒子遞給畢西西：「生日快樂。」

　　畢西西有點窘迫地接過來，訕訕地表示：「給你添麻煩，還要收禮物，真是不好意思。」

　　禮物是三宅一生的一生之水。

　　畢西西很喜歡那個名字，那讓人心裡輕微發顫的四個字，每次經過專櫃的時候就會不由自主地想，哪天要跟某個人結婚了，或許就買它來塗。

　　那是關於一生的事情。

　　但是說起香水，她更喜歡Burberry的紫色綿羊寶寶，嬰兒般的奶香後調讓她覺得溫暖貼心。溫紋常說，您從裡到外都巴望著做個乳臭未乾的孩子，拒絕直面慘澹人生。

　　第五章我們都是好孩子

　　停好車，隔著來來往往的車輛，程麓看見畢西西正站在對面人行道上，耳朵裡插著耳機，隨著旋律微微晃動著身子。白色的無袖緞面背心，水綠色的棉布長裙子，裙擺由上及下由疏到繁地開滿了白色和茶色的繁花，整個人看起來就像一個斯文可愛的鄰家姑娘。似乎這十年的歲月，並未在她身上加諸過多的痕跡。

　　來不及等綠燈亮起，程麓大步地邁上車水馬龍的人行橫道，畢西西心驚膽顫地看著程麓在此起彼伏的喇叭聲裡一路穿過馬路來到自己面前。簡單的白色襯衫，卡其色工裝褲，額前有清爽的碎發，溫和乾淨，就像少年時那樣，迎著夕陽，頭髮上有暖黃的光暈，這情景熟悉得讓畢西西心裡發酸。

　　程麓伸手牽過畢西西。他說：「去麥當勞好不好。」

　　畢西西微笑著，滿足地點頭，有種失而復得的幸福感在空氣裡緩緩發酵。

　　麥當勞裡是暖黃的燈光，小孩子們笑得一臉滿足。

　　兩個人面對面坐在靠窗的位子上，喝一個杯子裡的可樂，像很多年前那樣長久地看著彼此。程麓伸手撫上畢西西的臉頰，覺得那笑容仍舊像記憶中一樣，是他想守護一生的孩子一樣純淨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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