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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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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小草看著地上的鈔票有些出神,俄頃抬起頭,那兩汪清水似的眼睛,淡淡的看著他,說不出的明澈:「你憑什麼幫我還錢?我有讓你這麼做嗎?」 他哪裡來的這麼多錢?搏命的錢?他定是去打黑拳了…… 安小草一陣心痛,她是在社會底層黑暗的地方混跡過的,怎麼可能不知道黑拳意味著什麼。她根本不值得他付出這麼多,自始至終她都無比清楚,她什麼也給不了他。 不能拖累他的念頭愈發堅定起來,嘴裡更是不留情:「季天雷,你知不知道對別人的好也會是一種負擔?」 「你沒讓我這麼做,但我心甘情願!」季天雷抬手指向陳墨:「你要他的錢就沒有負擔嗎?」 陳墨看見矛頭轉向自己,嘴角輕輕挑起,師兄的性格還是這樣,不懂得這世界上無論怎麼努力,也有得不到的東西,他冷眼看著安小草蹩腳的表演。 陳墨走過去抓住她的胳膊帶到身前來,「師兄,談錢太傷感情了。」 「你把手放開!」季天雷看見他握住安小草的手,眼睛通紅。 還是這麼經不起撩撥,陳墨搖搖頭,鬆開手,這樣的性格,遲早要吃大虧。 「師兄,我今天是來拜祭師父的,大家許久沒見,本應是敘舊的溫情時刻,但似乎有什麼誤會在裡面,大家說明白化解開自是最好。」陳墨氣定神閑,慢條斯理的說。 季天雷嗤笑一聲:「我倒希望是個誤會!」 「呵呵。是不是誤會說出來就知道了。」陳墨微微一笑,轉向安小草:「你說點什麼吧,昨晚太累了,和你搶被子真是一件體力活。」 安小草狠狠一眼瞪過去,他絕對是故意的!這句話說出來季天雷不炸毛都不可能,這傢伙簡直唯恐天下不亂,火上澆油啊! 果然,季天雷一個箭步沖上來揪住陳墨的衣領,到底在父親的供桌前,忍住沒有直接揮拳。「安小草她不是你隨便玩弄的對象!」 陳墨毫不畏懼的冷眼看著他:「你搞清楚到底誰在玩弄誰!在你這裡她是安小草,在我這裡她是安樂,對了,在孟行那裡她還是倪婕,她嘴裡對你說過幾句真話?」 「我只相信我眼睛看到的東西!」要不是左肩受傷,他恨不得一拳揍上去。 陳墨伸手鉗住他的手腕,冷笑道:「眼睛看到的也未必是真的,你要問問自己,這樣一個謊話連篇的女人,在你心中到底是誰?」 「她就是安小草,從來都是!」季天雷鬆開手,狠狠推了陳墨一把,他卻沒有安小草想像的那般跌倒,倒是紋絲不動安如磐石。 安小草不懂陳墨葫蘆裡賣什麼藥,似乎每一句話都在貶低自己,但卻又說不出的感覺。像在幫自己,又像在開解季天雷。於是默默的站在一邊,並不吭聲。 陳墨搖搖頭,「師兄,在我這裡她卻永遠都是安樂,而不是安小草,你知道為什麼嗎?平安快樂,是一種對未來的期許,而不是小草,這樣一個令人宰割的賤名。」 「你能給她平安快樂麼?你不能。不懂得愛惜自己的人,怎麼可能給得了別人愛惜。」陳墨一把拉住季天雷的左胳膊,朝上狠狠一抬,不出所料的看見他臉色一變。從進門不多久,陳墨就看出他的不適。 「你若還在黑拳場上廝混,就永遠沒資格站在她的面前,不要用她做藉口,來掩飾你的欲望。」 陳墨的話像一陣颱風,在季天雷心裡掀起無邊巨浪。但是又心有不甘,低頭囁囁道:「難道付出也有錯嗎?你又能給她什麼幸福?」 陳墨看了一眼身旁兀自站立的女孩,眼睛像夜空一樣漆黑深邃,「誰能保證給誰幸福?」 他指了指供桌上的照片:「師父說過要給師娘幸福,他做到了嗎?他拋下你和師娘撒手人寰,你就不尊重他嗎?師兄,我沒資格也沒權利教訓你,但我知道,幸福永遠不是別人給的。」 安小草走到季天雷身邊,「雷子哥,對不起和謝謝,我並不想說。就像我有奶奶需要養老送終,你也有母親需要照料,人永遠不可能只為一個人活著。」 「你給我的,已經太多,我卻始終沒有對你說真話。我叫安樂,小草是我在賊窩用的名字,你把它忘掉吧。」她伸出手握住他的,「雷子哥,再見。」 原來,他給的,並不是她想要的,所有的不甘都煙消雲散,這樣簡單的兩個字,真正讓他心如死灰。 季天雷一把抱住她,眼淚不受控制的流下來,哽咽道:「小草,我忘不掉……」她輕輕拍著他的背,淚水滴落在她的頸項,滾燙。 從前種種,譬如昨日死,以後種種,譬如今日生。 陳墨看了看他們,皺起眉頭,算了,眼不見心不煩,他雙手合十,朝師父輕輕叩首後,走出拳館。 汽車發動很久才暖和起來,車窗外的天是陰暗,似乎又有下雪的跡象,今年的冬天,真的很冷。沒多久安樂走了出來,拉開車門坐進來。他伸手摸摸了她的臉頰,有點冰涼卻並不濕潤。 「沒哭?」 她靠在座椅上,搖搖頭,真正感傷的時候,她是流不出眼淚的。 「夥伴,開車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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