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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帥到用臉刷卡,那是多帥的一種境界哦!美女燕的聲音在電話裡一抖一抖。撂下電話,我在斜後方45度角第一次如此細緻地觀察了老大。哇靠!平時還真沒看出那張臉有那麼獨到的潛質!瞧人家那皺紋長的,且疏且密,粗細不一,就TM跟磁條似的!

  從那之後我逐漸明白,老大這人,熱情有餘,靠譜不足。

  關於老大的介紹到此為止,浪費寥寥筆墨,也算遂了他的心願。正如老大所說,寫作不能太巴爾扎克,否則讀者會誤以為「那蛤蟆是主角呢」。

  關於老二,那個一步三搖,滿口風雅頌賦比興的南方人,我們這樣評價他:以他的文學造詣,如果生在200年前的科舉時代,定會一躍成為舉人。這裡的意思,倒不是說他生在新時代就變得不舉——老二的破壞力很強,我們都被他精神強暴過。

  開學時,導員要求每個宿舍牆上掛一句警世恒言。老二自告奮勇寫了條橫幅,上書:不狩不獵,胡瞻爾庭有懸狟兮。

  我們讓老二解釋一下。老二食指前戳,激昂指點道:這是《詩經》裡警示後人的名句,具體的意思是……這個,你們不需要知道,我就不加以贅述了,你們只需要明白一分耕耘一分收穫就可以。

  那個令人煩躁的橫幅掛了半個學期,直到老大期中考折了高數。老大暴跳如雷,自認為成績如此糟糕完全是那幅「警世恒言」沒有起到「警世」的作用。

  老二認為不然,老二說,即使不解其意也沒什麼,條件反射嘛,只要每次看見的時候想到好好學習就行了,所以它還是有警世作用的。

  老大一聽,掏出毛筆,在牆上刷刷點點寫了個「大」字。

  老大問老二:「你看這個字,有條件反射的感覺嗎?」

  老二端詳了半天,說:「沒什麼感覺。」

  老大又拽出他剛在小攤上買來的一張四腳朝天的裸女畫,蓋在了那個「大」字上面。問:「這回呢?」

  老二支吾道:「這回……好像有點感覺。」

  我們方才恍然大悟,沒有點過人的想像力還真是無法理解這麼高深的比喻!

  然後老大一把扯下那個寫有「不狩不獵胡瞻爾庭有懸狟兮」的條幅,在老二張口結舌的注視下,老大筆走有龍,親自寫了一幅。老大寫的是:

  不學習,吃啥?不學習,喝啥?沒吃沒喝了,還瞎得瑟啥!

  「得瑟」系東北話,「得」讀四聲。

  老二啞口無言。

  上學期即將結束的一天晚上,老二在床上呆著呆著突然把書一摔,咬牙切齒道:「非悅非悅,誠彼母之非悅兮!」

  老大說:「你又瞎叨咕什麼呢,給我翻譯過來!」

  老二瞪了他一眼:「不爽不爽,真他媽的不爽啊!」

  這句話是老二常久以來的內心寫照,第二天老二消失了,說是回高中複讀準備重新參加高考。

  於是之後的三年半,宿舍只剩我們三人。老大的考試再沒折過,那個警世的恒言在大二時不知被誰扯下來抹了桌子,只留下那張裸女畫,堅挺地陪伴我們四年,上面的某些部位沾滿了指紋和油蹟,已經變黑。

  老二的出走曾一度讓我們感到不適,我們懷念他說話的方式,以致於後來我們和別人吵架的時候深沉了許多。通常,對於別人來勢洶洶的挑釁,我們會這樣回他一句:駕獨轅兮,至汝仲父之所!

  如果他不明白,孜孜不倦地問什麼意思,我們會解釋一句:去你大爺的,滾!

  我們以這種方式懷念著老二。

  我在宿舍排行第三,我個子比較高,又是體育特長生,平素裡不苟言笑,一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死德行。最初的一個禮拜就連老大都不敢和我說話。後來他漸漸發現我只有在球場上生龍活虎,日常生活裡蠻內向蠻隨和,像個大姑娘似的。然後老大開始試探著和我勾肩搭背,並且親切地叫我「三兒」。

  用老大的話說,大學四年,按照事情發展順序,在「三兒」身上一共就這麼幾件事:

  三兒入選了u21國家青年男子足球隊(21歲以下國家隊)。

  三兒戀愛了。

  三兒被國家隊開除了。

  三兒對象吹了。

  三兒和一幫大學生球員在大學生聯賽裡「瞎得瑟」。

  三兒在大學最後一學期獲得了中超某知名俱樂部的邀請函,飯碗終於有了著落。

  三兒——我——是你即將接觸到的這個故事中獨一無二的男主角。我具備男主角應有的一切特質,包括健康的體魄,正派的臉孔,乾淨的靈魂和潔白的牙齒。最後一條是在大二的時候一個絕世美貌的女孩用舌尖撬開我牙關之後給予的評價。事實上,我猜到那天會接吻,所以提前買了高露潔美白牙膏刷了好幾遍。偷偷地講,我還一同買了薄荷味兒的男士洗液以及山寨版CK平角褲一條。那一天,萬事俱備,只逢經期。我滿心歡喜地等著她拉開我的拉鍊,再給予一些譬如「人窮志短馬瘦毛長」之類的評論,結果那該死的稠稠的東西誤了我的大事。這一誤便是兩年多。她甩了我。書上說:每次失戀都可以使人睜開一隻眼,一個男人至少要失戀兩次才可以從睡夢中一點一點蘇醒直至看清女人,才算完成從懵懂到成熟的蛻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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