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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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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鐸躊躇半晌,忍不住問:「那……你覺得她喜歡我麼?」 「哈哈,」東方大聲笑,「這我怎麼知道。你若想知道就去問她好了。」 承鐸被他笑得鬱悶了,拉了馬韁,怪道:「我現下懷疑你,你還高興個什麼勁兒?」 「若是你懷疑了,卻又不說,那才糟糕之至。」 「哈!」承鐸短促的一笑,馬鞭一揚,又騎了往回去。東方看他背影,笑著搖了搖頭,也騎了馬往回去。 * 夜幕深沉時,承鐸坐在靖遠王府後園的水閣畫廊邊的欄杆上,靠了柱子望天坐著。他左腳蹬在欄上,右腿卻垂下來,小腿輕微晃著。 「果然還是這藥裡出了問題。」東方在一旁的白玉石桌上擺滿了盤盤碟碟,上面分出了一堆煮過的藥渣。「我問過廚房熬藥的人了。夫人的藥是隔天吃,都是前一天配好了,放在那裡。藥裡被人做了點小手腳,廚房裡熬藥的人不認識藥材,仍然煮給她喝了。」 承鐸頭也沒回,仍然望著天淡漫道:「她無非吃些益氣補血的藥,做了什麼手腳能要了她的命。」 東方搖頭:「你這位夫人大有來頭。我查了她上一副藥渣,與你府上出記的藥案不符。她平素吃的是解毒藥,隔天服用才能保著毒性不發。可惜今天這副被人去了君藥,反加了……」他用筷子夾起一片烏黑的藥片仔細看了一看,「生薑?這我可就有些不大明白了。總之這做手腳的人對於藥理十分精通。我望塵莫及。」 承鐸終於側過頭來:「我府上的高人多著呢,徐氏是前上將軍徐震的女兒,他爹不巧因為叛亂死在了我手裡。皇上為示仁慈,硬要將她塞給我,我原以為她是皇上的人,對她倒還客氣,現下看來卻有些不像。」 「你不覺得自己的處境十分糟糕麼?」 「有麼?」承鐸跳下那欄杆,「我現在只想著回燕州的事;至於打完了之後的事,之後再說。」他說得果斷而堅定。 東方便換過一個問題來:「那你不覺得茶茶刻意撇清自己下午不在廚房裡有點多餘?」 「我想事情串起來應該是這樣的。」承鐸以手扶額,頭疼道:「有一個極厲害的人想要對付我,也許就是那個十二年前就做了哲仁主子的人。徐氏是安插在我府上的暗哨,茶茶本是為人所用的殺人利器。昨天她接到了某項命令要害我,而給她命令的這個人正是徐氏。茶茶沒有害我,反而在徐氏的藥裡做了手腳。她知道徐氏今天會死,算准了徐氏會找上她,午後便尋出由頭來躲了一躲。」 「茶茶是從胡人那裡來的,會不會是徐氏恨你殺了她父親,與胡人勾結想要害你?」 「你剛說了,她受毒藥所制,應是為人逼迫。」 東方言隨意動,就想說:「也許徐氏就是皇上安排來的。」生生忍住,躊躇了片刻,還是沒有問這話。 承鐸心中卻在盤算昨天將茶茶帶去又放回的人。說道:「茶茶能害我,無非是下毒。能經手我飲食的,除了李嬤嬤也就是她。我前日恐嚇過她,若是我死了,就要她殉葬。她這人怕死,必然不敢。徐氏讓她午後出府,正是讓她下了毒好跑,以免去她後顧之憂。可見,她們兩人背後是同一個主子。讓我奇怪的卻是,那個人沒有得到我的死訊,為什麼還放了茶茶回來?」 還有那副讓承鐸生氣的畫,為什麼送來了這麼一副畫?茶茶說她並不認識那個人,只是有一次休屠王拿她待客才有過這麼一回事,事後也沒有再見過這個人。那麼給承鐸看畫的這個人,是個什麼意思,莫非他對茶茶有意,故而來氣一氣承鐸?他還送了茶茶一朵花,可惡! 茶茶必然是有所隱瞞的,然而她對這人也明顯沒有什麼好感。她寧願違抗命令也不願意害他,甚至還要將徐氏除去才肯甘休,這讓承鐸想起來就心情大好。若非如此,依承鐸的脾氣,非得扒了茶茶的皮不可,豈會只是扒了她的衣服。 承鐸恨恨道:「茶茶也是個可惡的,她上回還試探我,問我恨不恨哲仁。這死丫頭,想坦白就坦白好了,和我玩這一套。昨晚還跟我裝乖,今早又裝上蒜兒了。把我當傻子不成!可惜我沒找著什麼破綻。若是硬逼問她什麼,她保准抵死不認。」 東方在旁邊水盆裡洗了手,用白棉帕子擦著手上的水,微笑道:「我還被她利用了呢。」 承鐸酸溜溜地說:「為美人效勞,你很開心啊?」 東方繼續笑:「美人說不說實話於我而言無傷大雅,我只不會惱羞成怒罷了。」 承鐸悶聲不響了。東方一擲那布帕子,道:「真沒搞懂,你狠一點就索性殺了她。你這樣由著她,倒不像你的做派了。」 承鐸搖頭:「你不明白。茶茶這人是屬烏龜的,就一身殼子死硬得要命。我怕嚇著了她,她一嚇就縮回殼子裡不出來了。再則,現在這樣也沒什麼不好。擔驚受怕的人是她。我怕什麼!我就看她給我死撐到什麼時候!」 「倘若她的心根本不在你這裡,你這樣縱容她……到頭來怕是養蠱為患了。」 承鐸淺笑,初升月華下竟有些溫柔神色:「也不儘然。昨天她自知一去難回,若不害我,更是死路一條。可她卻沒有那麼做……我過後明白過來,心裡倒是一陣後怕。」承鐸抬頭望著那月亮,「她原本可以求我庇護她,可她冷傲到連這個都不肯,就那麼走出去了。或者她仍然信不過我。你說,這樣一個人,我怎麼逼迫得了她?」 承鐸回書房的時候,茶茶倚在床角打磕睡。承鐸便走過去湊近她的臉,茶茶感到呼吸之氣,驟然睜眼,就被承鐸一抱順到床頭,嬉笑著問:「你收拾了一下午書累了吧?」茶茶點頭,從昨晚就在累,豈止是這一下午。 承鐸擁著她輕聲說:「茶茶,今後別摔跤拉書架了,很容易砸到自己的。」茶茶又點了點頭。承鐸對她的乖巧聽話還是比較滿意的。 茶茶心想:當然不會,先把書拿下來,再一拉書架,很容易就倒了。不過承鐸這樣說,她聽著還是比較舒服的。 於是,兩人比較滿意舒服地抱著睡了。 * 承鐸早上回屋來換衣服時,茶茶也已經起來了,便低了頭給他理朝服上的腰帶。她本來站在承鐸身前,雙手抄到他身後扣那緄邊上的扣子。這動作就像抱著承鐸不放,不提防承鐸就摟了她肩膀說:「茶茶,我喜歡脫你的衣服,你喜歡穿我的衣服。我們兩真是越來越般配了,你覺得呢?」這是什麼和什麼呀,茶茶白了他一眼,蹲下身給他拉了一拉衣服的下擺。承鐸嘻嘻一笑,便轉身出去了。 茶茶回過頭來,順手把他換下來的衣服扔到錦屏旁邊的衣欄上,卻發現那衣裳領衫上少了一顆翠玉盤扣。茶茶低頭找了一回,也沒找著,就拿了去給李嬤嬤看。李嬤嬤看了,說那盤扣是一批進貢的,都收在西苑暗閣上。她便拿了鑰匙,叫上茶茶去找,看能不能找出相配的來綴上。 那西苑裡雕欄畫屏收了一屋子,李嬤嬤搭了梯子和茶茶到閣樓上,只見翠玉明璫堆了一地。李嬤嬤犯難道:「這可難找了。」回頭一看茶茶,見茶茶也皺眉。李嬤嬤倒有些詫異,一般女孩子若看見這許多珍玩珠寶,至少都有些驚訝豔羨之色。茶茶眼睛都不眨一下,看那神情,仿佛這是一堆堆瓦礫。 李嬤嬤便令她在左邊幾壁櫃匣裡找找,自己在右邊大箱子裡,翻了幾個包袱,竟把那扣子給翻了出來。李嬤嬤收好了東西,揣了扣子,回頭來找茶茶,卻見茶茶跪在那裡。李嬤嬤走過去時,便見她面前展開了一幅厚雪緞的長流蘇帶子,約有兩尺寬,上面繡了鳳棲梧。那鳳凰周身綴滿寶石,剔透晶瑩。茶茶伸手撫摩那緞面,久久不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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