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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茶茶壓下憂愁之色,勉強笑了一笑,點點頭。李嬤嬤覺出她一直悶悶不樂,問她要不要回去休息,茶茶想了想,又搖頭拒絕了。

  臨要出門時,李嬤嬤去告訴了承鐸一聲。茶茶默默地進去站了,似乎要跟承鐸說話。承鐸倒沒說什麼,只說:「你們早些回來。」說著,抬臉去看茶茶。

  茶茶望著他面龐,溫柔地笑了一笑。溫柔得讓承鐸又失神了片刻,覺得她有一種眷戀的柔情在其中,十分地動人。承鐸忍不住拉了她手,道:「怎麼了?」茶茶仍是笑,承鐸卻覺得這笑裡有些別的意思把握不住。她只一字一字,無聲地說:「我走了。」說完,不再看他,轉身先出去了。承鐸心裡起了一點疑惑,想止住她,又猶豫了。只刹那,茶茶的身影已走離了他的視線。

  出了王府內院,李嬤嬤便拉著茶茶上了車。那車走了半天,才聽見外面漸漸人聲喧鬧起來。茶茶輕輕掀了車簾一角,看那外面,不曾想李嬤嬤也這般掀著簾子一角看。看了好多時,才說:「這條街好久沒來了。」

  茶茶聽了,只覺得王府裡那些夫人們,名義上高貴非凡,實際和個囚犯也沒多大差別,她們偏還把這看作是有身份。李嬤嬤那神色分明是覺得街上也是有趣兒的,卻偏要坐在這車裡,不肯下去逛一逛。

  馬車拐了個彎忽然一頓,停住了。外面趕車的人喝道:「你們做什麼?啊!」似是有人重重摔在地上。李嬤嬤正要上前開門,那門自己砰地一下從外面打開來,一個青衣男子欠身進來,掃了一眼車裡,平淡道:「我家主人有請。」他關門的空隙裡便見王府那個趕車的家奴被撂倒在地,跟車的另一個人被同樣兩個青衣人制住了。

  車門一關,馬車又搖晃著走起來。李嬤嬤跌回座位,驚疑不定,上前拍著車門問:「你們是什麼人?你們認錯人了麼?這是靖遠王府的車。」她這番質問沒有得著任何回答,馬車反而快跑起來,漸漸便聽得離了鬧市。

  李嬤嬤轉頭去看茶茶,茶茶仍然如先前那樣坐著,連臉上的表情都沒變一變,仿佛這番變故並不曾發生。她臉上帶著一種疏離的神情,眼神卻凝結在空中某處,不知想著什麼。李嬤嬤看她這樣,愣了片刻,伸手拉了茶茶的手。

  茶茶回過神來,仿佛不認識一般看著她。李嬤嬤問:「我們這是要去哪裡?」茶茶看出她受了驚嚇,撫慰地笑一笑,搖了搖頭。

  大約走了半個時辰,馬車忽然停下來,外面有聽不清楚的人語聲。茶茶的神色忽然間說不出是悲傷還是狠戾,她驀然抽出手,坐正了。車門打開來時,茶茶臉上便只剩下一種李嬤嬤從未見過的冷漠神情,即使她新描的妝也襯不出一絲暖意來。

  那青衣男子還是平淡地說:「姑娘請吧。」茶茶站起來,李嬤嬤一把拉住,問:「你們帶她去哪裡?」那人並不搭理她,上前來拉茶茶。李嬤嬤站起來,跳下車,攔在茶茶前面,斷然道:「她不能單獨跟你們走,除非我死了。」

  那青衣人刷地拔出劍來,茶茶一把將李嬤嬤拖到後面,抬了下巴,冷冷望著那人。這時,街邊一所小院的門打開了,出來一個僕人隨從模樣的人,帖在青衣男子耳邊說了兩句什麼。那青衣人還劍入鞘道:「跟我來。」

  茶茶鬆開李嬤嬤,當先跟著他進了那小院。李嬤嬤四顧,這是十分偏僻的一座院落,不知是在哪裡。進了院子略走兩步,就是一座小畫樓。那青衣人領了她們踩著那木樓梯往樓上去。然而樓上卻是另一番景致,裝潢得十分精緻典雅,室內擺的都是上乘的紅木器具,卻是間空屋。

  那青衣人將她們領到這裡,躬了躬身便退出去了。茶茶打量那房間,收拾得十分整潔,臨窗有個窗臺,支了竹簾出去。她默默站了半晌,看那窗臺上有一隻墨釉色的圓肚花瓶,瓶裡插著數枝花兒。那花每一朵都有碗口大,瓣葉整齊,開得十分簡潔典雅。

  茶茶並不認得那是什麼花,慢慢兒走到那花旁邊,伸手拈了一朵深桃紅色的,低頭輕嗅了一嗅,便望著窗外出神。

  這時門口的屏風後面忽然有人輕笑了一聲。茶茶驚得一抬頭,望那屏風,後面有人影綽綽。茶茶愕然的唇頓時抿成弧線,神色又一次冰冷起來。那屏風後的人並不出來,也不說話,半天一絲聲音也沒有。茶茶不再看那屏風,回頭看著窗外,手指卻緊緊掐著那花枝,險些要把它掐折了。

  過了好一會兒,那方才領她們上來的青衣人忽然進來,伸手往門口一讓,道:「二位請回吧。」茶茶轉過身來,望著他有些吃驚。

  「鄙上說了,這枝花,姑娘若喜歡便送給姑娘了。」那青衣人對茶茶道。茶茶只愣了一愣,一把扯了李嬤嬤,便往樓下走。

  走出樓來,李嬤嬤看了她兩眼,茶茶沉默得很。她二人的車馬仍然停在那裡。兩人上了車,那青衣人便趕了車走。約莫走了近一個時辰才又回到城中鬧市。青衣人跳下車徑直去了。

  李嬤嬤下了車,看看天色已經日頭偏西。茶茶也跟著下來。李嬤嬤認了認方向,拉了茶茶往王府去。才走了兩步,就見著哲義領了王府的人在找她們。一見了她們,如釋重負道:「總算找著了。你們去了這許久,王爺讓我和哲修帶人出來找。」

  哲義親自趕了車回王府。到王府下車,李嬤嬤當先從側門進了府,茶茶漫不經心地把那朵花擱在了門外的石獅子底座上,也隨了進去。

  *

  承鐸坐在書房那張花梨大案後面,聽李嬤嬤一五一十的把今天的事說了一遍,眼睛只盯著茶茶。茶茶卻低著頭,定定地看著地面兒,仿佛一尊雕像。承鐸問了李嬤嬤幾句,正要問茶茶,忽然外面有人叩問。

  承鐸叫進來,那位姓餘的王府內丞拿著一個卷軸進來,說:「方才有人送來,說是他家主人補給王爺的生辰禮物,一定要王爺親自打開,其他人不能看。否則……誰看了誰死。」他托起那個卷軸,「那人放下這句話就走了,門口的侍衛問他他也不說話。」

  「他說只能我看,不然誰看了誰死?」

  「是。」

  「拿來。」承鐸伸手道。

  老餘有些猶豫道:「屬下以為這卷軸裡也許有暗器,也許有毒粉,還是讓屬下等先檢驗一下為是。」

  承鐸道:「他若是下毒放暗器便不該這樣說,拿來。且看我看了死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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