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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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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臉上皺眉道:「名字平平,不過人還算中用。我叫明姬,日月起落方有天地萬物,所以稱之為明。」 陳金聖嗤笑一聲:「好大氣象啊。可惜,名字中用,人不中用。」 明姬張了張嘴,卻沒說出一個字來,瞪著這個陳金聖,悶在了那裡。 陳金聖似乎更高興了,笑得更可惡,問她:「小姑娘,你可知道平遙鎮的無名穀怎麼走?」 明姬眼光一閃:「你去那兒幹什麼?」 「找個朋友。」 明姬上下打量了他兩眼,往西北的岔道上一指,道:「那邊。」那陳金聖看了看那條道,又回頭看著明姬。明姬將頭一仰,看向旁邊。他微微笑了一笑,便牽了馬兒轉身往西北方向去了。 身後明姬好奇的目光卻追著他的背影而去。 * 承鐸一面走著,一面回想方才那女孩子的話,日月起落,天地萬物,她小小年紀哪來這般見解。路上他已問過數人,這無名谷是在平遙西南。她指自己這條路又是何意? 正想著,道邊瓦簷下忽然聽見一人歎道:「天陰路滑,風雪難行啊。」承鐸聞聲注目,卻見一個藍衫布衣的人,坐在那石階上,戴著個碩大的斗笠,階旁倚著根扁擔。看那一身打扮像是個樵夫,只是笠沿壓得甚低,看不清面目。他坐在那裡像是歇腳,但並沒有挑甚什物,這樣天氣又不應該坐在這裡歇息。 承鐸一向察人甚深,眼下看著這樵夫卻猜不透他究竟是什麼來頭。覺得這一路古怪,暗暗謹慎起來,便以言挑他:「那可不見得,這風雪總擋不過人有事做,就是十五六歲的小姑娘也得候在道上。」 那樵夫聽他這麼一說,摘下斗笠抬起頭來,唇角卻浮著笑意。他邊在石階上磕著斗笠上的雪,邊笑道:「老兄這話倒是說得對。不知道這是要往哪裡去?」這人很是年輕,清俊之中透著儒雅,看那氣度就不像是平常小民。可那身裝扮在他身上又顯得相襯,似乎他就是個樵夫。 承鐸望望前面,已是長街盡頭,了無人跡,忽然一笑:「好象走錯了路了。」 「走錯了路?這麼個小地方一天就能走遍,老兄還能走錯了路?」 承鐸也不多想了,心知這人必有事故,隨口就笑道:「老弟既這樣說,跟著你大致也就不錯了。」 樵夫聽了一愣,站起來撣了撣身上的碎雪珠,重又戴上斗笠,拿了那扁擔便走。承鐸牽了馬跟著他,樵夫便問:「老兄從哪裡來的?看樣子不像是這小城小鎮的人。」 「老弟眼光倒不錯。我從上京來,想在這裡走點生意。只是前兩天燕州北邊似乎又打起來了,邊塞通不過。所以沿路走走,看哪裡能通融通融。」 「這種時候還敢往北邊走貨,老兄真有膽子啊。上京不好麼,何苦這種天氣往這裡來遭罪。」 「兄弟也是不得已。拼著現在發點財,今後也好輕省些。」承鐸隨口應付。 樵夫呵呵笑:「這財哪裡發得完,你現在就不輕省了,以後也輕省不了。」 承鐸也呵呵笑:「我現在如何不輕省了?」 樵夫隨口應道:「大雪天趕路輕省麼?橫財不是人人都發得起的,還是悠著些好。」 「老弟說話倒是實在。」 樵夫道:「以前做過些小本買賣,不像老兄是做大買賣的人。」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漸漸地,已行至郊外,四野雪白,不見一絲人煙。那風就一陣緊似一陣地刮過來,直吹得人手凍腳寒。承鐸心忖:這人衣衫單薄,走在這風雪裡全無瑟縮之狀,顯見是習武之人。只是他若想害我,何以一味攀談。這些話似不著邊際,又頗有雙關,看他答來又全似隨興。一邊想著,心裡漸漸有了主意。眼看那不遠的林木間微有屋宇,心想不如有話好好說,冒這風雪到底無趣。便道:「這風吹得人磣得慌,不如到那邊避避。」 樵夫笑笑說:「好。」 兩人一徑走去,卻見是間破舊的房舍,四壁皆徒,東西分廂,西邊廂房已塌,只剩斷壁殘垣。承鐸一靠近那屋舍便察覺東廂有人,樵夫此時也轉頭看了他一眼。 承鐸暗笑:你莫非還疑心我要害你不成?你和那少女裝神弄鬼騙我,我便也嚇嚇你。當下裝出一副深藏不露,成竹在胸的笑容,往裡一讓。樵夫果然臉色一沉,猶豫了一下,邁步進去。 屋內十分清冷,只是稍可遮擋風雪。那廂房也沒有門簾,一進廳堂就看見廂房地上燒著幾支柴火,旁邊坐著個蒼髯老者,戴著頂棉帽子,面容清矍,服色蒼藍,棉衣外掛著串長長的念珠,竟是個出家人。兩人一時間都覺詫異,那老者打量他們兩眼,卻慈善地一笑道:「這樣苦寒之地,竟能遇見貴客。恕老和尚先來一步,就自做主人了。兩位朋友過來烤烤火吧。」 樵夫與承鐸對望一眼,彼此都明白了這是意外之遇。承鐸便當先走過去,揀了塊乾淨地方坐下,也笑道:「我們趕路正好走到這兒,想進來避避風雪,沒想到老先生已先燒好了火。正是兩個撿了便宜的過客,卻不是什麼貴客。」 那老和尚道:「貴之極也。」樵夫也正坐下,聞言,頗有深意地看了承鐸一眼。 承鐸嘿然道:「我本是京城商賈,想憑這邊境戰事,走點貨發點財而已。」 老和尚慢慢搖頭道:「不對,不對,貴者有其氣,一望可知。就如山嶽川澤一般,皇親國戚,出將入相者莫不能知。」眼神祥和,卻盯著那樵夫。 樵夫微微一笑道:「我只是個住在山裡的懶散人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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