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暗戀·橘生淮南 | 上頁 下頁
一七〇


  一個平淡無奇的晚上,小師妹拿著拷了幾百部經典電影的移動硬碟來找他。兩個人隨便挑了一部,坐在椅子上邊吃櫻桃邊看。

  電影叫《柳條公園》,(wicke pak)。前半段兩人看得都一頭霧水,劇情才慢慢浮出水面。

  電影表面上是一個男人偶然知道前女友芳蹤,於是不顧一切地循著線索追查對方下落的故事;實際上,當故事被翻面,這竟是另一個姑娘如何處心積慮地將曾經的愛侶拆散多年,直到最後仍然試圖阻撓他們重逢的故事。

  壞女配alex暗戀著男主角,為了接近他,甚至主動拿著壞了的DV跑去他的店裡維修。沒想到,男主角看到了DV裡錄製的另一個女孩——alex的好友,對其一見鍾情。

  真相大白,一對戀人在機場伴著the scientist(玩酷樂隊經典歌曲)的音樂深情相擁。小師妹看得泣涕漣漣,張明瑞忽然說:「那個alex好可憐。」

  「她也是忌妒瘋了才會做這樣的事,畢竟是她先認識男主角的。」

  「那也不能用陰謀啊!」小師妹爭執,「她再喜歡男主角,也不應該做這樣的事情。即使她認為是自己先遇到的男主角,甚至男主角是通過她才陰差陽錯地認識了女主角,這也不是理由!」

  「那什麼是理由?」

  「男主角愛誰,誰就是正義。」

  你愛誰,誰就是正義。

  所以,張明瑞的一切都不是理由。

  即使他的DV裡先錄進了洛枳,即使盛淮南和許日清在超市門口的爭執是因為張明瑞嘴賤而故意引起的,即使洛枳是因為幫盛淮南解圍他們才第一次正式認識的……那又怎樣。

  這都不是不相愛的理由。

  張明瑞緊緊地抱住小師妹,感覺到心裡最後一點點陰霾,也被她的光芒照亮了。

  「我愛你,所以你就是正義,比誰都帥,比誰都好。」小師妹言之鑿鑿。

  張明瑞的嘴唇貼著她的頭髮,笑得開懷。

  「那當然。」

  §番外二:當時的月亮

  新校區有許多樹。自打建校劃地時就保留了下來,橫枝蔓葉,毫無章法,和校區裡的大量新派雕塑相得益彰。

  樹木自然得蓬勃肆意,雕塑人造得隨心所欲,相互冷對著,站定各自的地盤。如果不出意外,未來會這樣互看幾十年。

  丁水婧躲避著正午毒辣的日頭,在樹蔭下蹦蹦跳跳,踩著影子走。已經九月中旬了,天氣仍然沒有轉涼的勢頭。頭髮隨著她的跳躍掃在脖頸上,癢癢的,有點兒悶熱。

  她到底沒能把頭髮留長。每每到這個長度,發梢就會在脖子附近翹得亂七八糟,整個頭看上去像一個倒過來的鳳梨,她瞧著煩,就會去理髮店剪掉一點點。這樣循環往復,頭髮依舊半長不短,倉皇地掛在肩頭。

  丁水婧一邊走一邊隨手將碎發盤在腦後,整個人清爽了不少。蟬鳴不休,吵得她心煩意亂,不知道是不是宿醉的關係,她胸口惴惴的,手心一片濕滑,汗都是冷的。

  手機振動了一下,是短信。她並沒敢立刻打開看。

  可能是那個熟悉的黑車司機告訴她,車馬上就到了。

  也可能是洛陽告訴她,你不必來了。

  丁水婧木木地解鎖,看到「李師傅」三個字時,胸口一陣輕鬆,心從高位回落到半空中,但也沒有踏實到底。

  洛陽沒有說「你不必來了」。

  可他也從沒有說過「你來吧」。

  丁水婧坐在校門口的大石頭上,靜靜地等著車。盛夏時節,樹蔭下的石頭也暖暖的,甚至有些燙。

  她想起高中時語文課上學的沈從文的《邊城》。

  傍晚時分,祖父不讓翠翠坐在被強烈陽光曬了一天的大石頭上,擔心餘熱會讓人生癍瘡,但自己用手摸摸,也一起坐到了石頭上。祖孫兩人一起看著月光下的清溪,美得不像話。

  丁水婧對文學沒什麼愛好,也曾經附和著葉展顏她們一起抱怨這些語文課文「狗屁倒灶都在說些什麼廢話」,但是對於《邊城》這一篇,她總是記憶猶新。

  文字間藏著一幅幅畫面:薄霧的清晨,山間的清溪,兩岸婉轉的歌聲間流淌的愛慕心思;緩慢的生活,不慌不忙的時代,沒有結果的等待……每個人的生命都是一條簡單的線,也許蜿蜒,但連貫而清晰。

  總不會像她自己:口是心非,自以為是,糾結成一團麻。

  她並不是上高中時就喜歡這篇文章的,只是後來認識了洛陽,在西湖邊散步,月亮照在湖面上,他忽然講起了笑話。

  「甲問:『你學過沈從文的《邊城》嗎?』乙回答:『沒有,我們學的是c++。』」

  因為這個笑話實在很難讓人捧場,所以丁水婧沒有笑。

  倒是講完笑話後,兩人之間尷尬的沉默讓他們一起大笑出聲。他笑彎了眼,她翹起唇角,笑了很久都沒法兒停下來,實在不明白是為什麼。

  為他犯傻,為她使壞,或者就為了這湖邊月色下五秒鐘曖昧的不作聲。

  《邊城》,丁水婧搜腸刮肚,也只能記起關於帶著餘熱的石頭不能坐的片段,於是問洛陽知不知道什麼是癍瘡。

  「屁股上長的火癤子吧?」洛陽撓頭,「我上哪兒知道去。那篇文章好長,我只記得他們那裡的民俗很有趣,喜歡隔著江對唱山歌。」

  「你記成劉三姐了,」丁水婧笑道,「邊城裡,男孩在夜裡給女孩唱山歌,好遠好遠都能聽見。」

  他拉著她走向湖邊的長椅,兩個人並肩坐下。夜風微涼,十月的杭州是最好的時候,金不換。

  「後來呢?」他問道,「好像是個悲劇?」

  望著洛陽殷殷期待的面龐,丁水婧暗暗叫苦。早知道有現在這種狀況,當年她就好好看看那篇課文了。

  「翠翠的媽媽當初就是和一個軍人私訂終身,秘密生下她後,兩個人一起殉情了。她被外祖父養大,一對船工兄弟同時喜歡上了她,她自己喜歡的是弟弟。」

  洛陽挑了挑眉,笑了:「果然,我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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