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暗戀·橘生淮南 | 上頁 下頁 |
一〇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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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了,以後有麻煩事,我能幫得上你的話一定儘量幫忙。畢竟墨涵學校離咱們太遠了。」 洛枳忍不住輕笑,江百麗的溫柔刀,刀刀見血。 她拎著水壺經過獨自一人坐在長椅上發呆的戈壁,偷瞟了一眼,卻發現,那張英俊的臉上,的的確確寫著迷茫。 後來她才知道,因為實在借不到書,百麗把自己的馬原教材一頁頁地重新複印了一本,甚至在上面做了很多筆記,給他畫了重點,還附贈了一遝BBS上下載的提綱。 洛枳想著,重新扭頭去看伏在床上蓬頭垢面的江百麗,不禁懷疑,這個女人究竟是段數越來越高,還是打著報復的旗號難以自拔? 「那個……中心極限定理的證明到底考不考?」百麗被洛枳盯得有點兒心虛,忙岔開話題。 「考。」洛枳點頭,床上頓時翻來覆去一陣號叫。 期末考試終於結束的那天,江百麗成功地敲詐到了洛枳的一頓晚飯。 最後一門是統計學考試,洛枳曾經矜持委婉地表示自己統計學還算值得信賴,江百麗也憑藉自己雙眼5.3的無敵視力從階梯教室的後排把洛枳的卷子富有創意並極具隱蔽性地複製了一番。為了製造出自己的確是原創的假像,她把答題紙寫得滿滿的,很多一點兒意義都沒有的計算步驟也通通擴展得不亦樂乎。 直到洛枳發現有一道大計算題自己好像做錯了。 在她豪邁地從左端起向右下斜劈一筆的瞬間,聽到背後不明物體「咣當」撞到桌子上的巨響。 考試結束後,江百麗捂著腦袋說:「撞傻了,你得賠。」洛枳點點頭:「好吧,算是我的錯,不應該給你的智商雪上加霜。晚上一起去吃飯吧。」 江百麗先是雀躍地點頭,然後就開始支支吾吾。 「怎麼,沒空?」 「也不是……」她拉上書包拉鍊,甩到背後背好,「就是今天不是最後一天考試嘛,然後說好了要慶祝的。」 洛枳無法接受這句連主語都沒有的含糊答覆:「說好了?和誰說好了?」 「一群……高中同學。約好五點半在西門,還有半小時,我先走了,回去放書包。那個,那個,明天晚上,明天晚上一起吃飯,說好了哦!」 她說完就撒腿跑遠,留下洛枳一個人呆站在人來人往的教學樓門口。 一群高中同學。 她歎口氣,心中了然,無奈地踢著腳下被殘雪半掩的小石子。 口袋裡的手機嗡嗡地振動起來,發信人那一欄顯示的竟是許日清。 「你們考完了吧?明天地壇公園有舊書市場,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洛枳有點兒意外,「好啊,幾點?」 「路線我查好了,明天早上十點,我到你們宿舍門口找你,如何?」 「沒問題。」 她按下手機的hold鍵時,左肩膀被人撞了一下,一個急匆匆沖出來的男生,一邊跑一邊回頭不好意思地朝她笑,右手半舉在眼前致歉,一溜煙不見了蹤影。 那個傻呵呵的笑容,像極了一個人的側臉。就在昨晚,三食堂,她遇到了張明瑞。圖書館一別之後已經一個多星期沒有見面,他們聊起天來依舊是嘻嘻哈哈的,從雪災凍雨到期末考試,一同聲討變態的試題,諷刺食堂越來越不靠譜的菜式搭配…… 洛枳幾乎記不清他們說過什麼,愉快輕鬆的對話中,兩個人都很聰明地繞過了一切敏感尷尬的話題。她發現,張明瑞其實是個很善於跟別人合拍的人。 現在發現會不會太遲鈍? 走出食堂的時候,洛枳給江百麗帶了一份魚香茄子蓋飯打包,搖搖頭說:「她天天吃這個,我都膩煩了。」 張明瑞笑笑說:「什麼時候你徹底對麵包餅和三食堂膩煩了,不想來了,千萬記得告訴我。」 「啊?」洛枳抬起頭,「為什麼要特意告訴你?而且這句話,我印象中你好像和我說過好多遍。」 「不為什麼。」張明瑞擺擺手,拎起書包朝圖書館的方向去了。 洛枳一邊回憶著一邊擺弄手機。許日清只約過自己兩次,她希望不會兩次都是為了男生——那麼,她們兩個都會變得很可憐。 晚上十點半的時候,洛枳正坐在桌前從袋子裡拎出面膜細細展開,還沒開始往臉上貼,門忽然被推開。她嚇了一跳,雙手停在半空中,精華液順著腕部緩緩地流向手肘。 江百麗眼睛通紅,然而臉上的神色是悲喜交加的,並不是全然的憤怒或者悲傷。洛枳張口結舌,不知該不該問她一句「你怎麼了」。 然而對方只是扔下大衣、踢掉鞋子,照例爬到上鋪,將頭深深埋進被子裡,嗚咽著說:「洛枳,幫我看著,我只哭十分鐘。」 這一幕好像已經很久沒有上演了,洛枳歎氣說好,然後轉身隨手從iTunes的播放清單裡選了一首曲子。 蘇格蘭風笛高遠空靈的旋律流瀉一室。洛枳恍然。她曾經用這張CD遮蔽了葉展顏最快樂的那節課上鋪天蓋地的竊竊私語,現在又用這寬容的聲音來覆蓋江百麗隱忍的低泣。 第二天,她九點五十分出門,百麗仍在上鋪睡得酣。在樓門口見到同樣很早到達的許日清時,洛枳覺得眼前一下子亮了起來。她認識的女孩子中,只有許日清可以把紅色穿得這樣明豔、這樣充滿生機。 平心而論,洛枳真的非常喜歡許日清,她向來對漂亮的女孩子抱有好感,何況許日清遠不僅是漂亮而已。 對方見面就自然親密地挽住了自己的胳膊,這讓幾乎從未跟女生拉手或者挎著胳膊並肩走的洛枳有一瞬間的僵硬,然後慢慢放鬆下來,愜意地享受著對方帶來的溫暖。 在北京上學快兩年了,洛枳卻並沒有對這個繁華現代而又古舊破落的城市生出太多遊玩的興趣。也許是因為地壇舊書市場的邀約,昨夜她做夢的時候竟然回到了高一的語文課堂上。一臉青春痘的實習老師正在做最後的彙報課,主講史鐵生的《我與地壇》節選。 實習老師聲情並茂地朗讀課文,然後用乏善可陳的口才拼命啟發大家講講自己的母親。洛枳的夢一向瑰麗離奇,然而這一次畫面淡如水墨畫,宛如一瓢水把記憶沖淡,只是樸素地重新勾勒一遍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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