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若夏天不再純白(35)_安小漠

三十五

　　在朦朧不清的感覺中，她記得卡卡點了一首很老的歌，是周華健的《朋友》。當時是淩卡卡把另一個麥遞過去，伊子清就順手接了過來。後來唱著唱著，突然覺得鼻子開始發酸，眼淚就這麼嘩啦啦地下來了，轉頭看，淩卡卡淚流滿面的臉漲得很紅。她們都沒有去看身後面那兩個男生是什麼樣的表情，但是當時，在潛意識中，那樣的場面就像是再也見不到面了一樣。淩卡卡倚在伊子清的肩膀上，微弱的聲音一遍一遍地重複著，直到一個問題勢如破竹地衝口而出，"子清，你說我們一定會是一輩子的好朋友吧。"然後《朋友》熟悉的的音樂就被擱淺了，伊子清點點頭，"當然。"

　　傻乎乎地替對方擦掉眼淚後，她們又回到沙發上繼續拼酒。

　　簡直是玩脫線了。

　　當伊子清在頭腦發漲的時候，又要顫抖著拿起剛剛倒滿的酒時，她的手就被按住，然後她聞到了淡淡的肥皂香味。哈，真奇怪啊，明明都喝了那麼多的酒，怎麼還會有肥皂的淡淡的味道呢。

　　然後她歪頭看去，在迷惘中看到身邊的人，有影子來回重疊，好像說了句"別喝了，你真笨哪"。她哈哈地笑了一聲，倒在了那個人身上，朦朧中睜開眼睛，感覺到被擁在懷裡，很溫暖。然後，就失去了知覺。

　　當她再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微微亮了，看著蔚辰孩子般熟睡的臉，伊子清腦袋疼得要死，有些尷尬地輕輕從他懷裡出來，動作再小，蔚辰還是揉了揉眼睛醒過來。

　　伊子清一臉歉意地看著他，哎，他還是被自己弄醒了。隨即她揉著太陽穴的部位想，昨天到底怎麼了？

　　"昨天--"

　　"就是玩猜拳啊，你一直輸，後來就倒下來了。"

　　"嗯，這樣啊，呵呵，那這一晚上還真累壞你了。"

　　伊子清轉頭看了看四仰八叉還在熟睡中的淩卡卡，松了口氣，幸好是在她之前醒了。

　　也就是那麼不一會兒的工夫，林佳渝和淩卡卡就接連醒來了，都是一副被酒精麻醉的呆樣。伊子清還是覺得頭暈，眼皮很沉，搖了搖頭說："我們去吃早餐吧，昨天都沒吃什麼呢。"

　　卡卡的生日，伊子清提前一個月就跑遍大街用自己的稿費給她買好了禮物，那是一個會動的毛絨泰迪熊。其實在最初知道下個月是卡卡生日的時候，伊子清那些天的大部就會不由自主的想，卡卡到底會喜歡什麼呢？後來她還是決定了，她始終都覺得像卡卡這樣一個可愛的女生，泰迪熊很配她，主人和玩具都是可以用溫暖來比喻的特體。

　　好在淩卡卡看到泰迪熊後拿在手裡都不染心放下，"那應該是很喜歡了。"伊子清這樣想，那讓她覺得很開心。

　　伊子清想她心裡很清楚，像卡卡這樣的女孩子，即使自己只跟她真誠地說句"生日快樂"，她都不會在意，還是會很開心地說"謝謝"。

　　而蔚辰，還是話很少且喜歡微笑。那天晚上的事後，兩個人都沒有再提起。伊子清很清醒地意識到，蔚辰和卡卡，自己和卡卡，自己和蔚辰，這三種關係竟然是沒有任何關聯的。就像很久很久前在548上的相遇，都沒有跟夾於中間的卡卡提起。不過伊子清想，大概是都喝多了吧，蔚辰一定是錯把自己當成了卡卡。

　　現在每天早上伊子清很早出來的時候都會帶一個外套，天氣很涼了，可是到了中午就還是會很炎熱，夏天就這樣又要過去了，記得自己曾經想要獨來獨往，而其實朋友是真的可以改變一個人的。

　　她坐在二樓自己房間的窗前，打開電腦看到曾經那個被她叫做楠姐姐的女子在博客上淒涼凜冽的文字，看到她喜歡抽的中南海，和對中南海深深的眷戀，忽然有了想抽煙的衝動。

　　披件衣服跑到樓下的商店，卻遇到了林川剛好從外面回來。

　　"買什麼？我等你一起上樓吧。"

　　"不用，我還要挑一會兒的。"

　　看林川的身影消失在防盜門外，伊子清吐了口氣。

　　"我要中南海。"

　　老闆疑惑地看了看她說："沒成年吧？"

　　"夠十八了。"伊子清眼神堅定。

　　轉身出去的時候她聽見那個中年男子和旁邊的服務員笑嘻嘻地說："現在的小姑娘都墮落了，抽什麼煙啊。"

　　伊子清忽然覺得很厭惡，尤其是那個中年男人的聲音。就算真的吸煙又怎樣，跟他有一點點關係嗎？吸煙的女人，就很像妓女嗎？

　　小心地把煙藏到不易發現的外套裡面的口袋，伊子清手插在了外兜裡。

　　上樓的時候林一下子叫住她，嚇了一跳。看著她驚慌失措的臉，林川好奇地問："你沒事吧？我就是想問你吃飯沒，還有，怎麼什麼都沒買呢？"

　　"哦，我看也沒什麼需要的就沒買，我現在還不餓。"

　　伊子清儘量想保持平時的語氣，快步跑上樓去，驚魂未定地關上門，把它從外套裡面拿了出來，仿佛做賊一般。

　　淩晨被夢驚醒的時候，伊子清理了理被汗浸濕的頭髮，定神後起身把門反鎖，拉開抽屜把有棱角的盒子拿出來，白色的盒體，用手輕輕地摸一摸，凹凸不平的三個字，深藍色的中南海。

　　天空很難得的只有一顆星星一個月亮，真是一比一的陪伴啊。窗戶依舊開得很大，淩晨的風已經涼得透徹。她又做噩夢了。快速地抽出煙，點燃，當煙濾過喉嚨的時候伊子清覺得很嗆，嗆得她眼睛裡有溫熱的液體滯留在眼角，但她還是用力地吸著氣，煙灰越來越長，最後經不起重量掉落下來，正好砸到腿上。她蹭了蹭，爬到地板的一角，開始靜靜地發呆。點燃第三根煙的時候她跑到床上打開筆記本，給楠留言。楠的網名一直都叫安眠。安眠，是不會醒的代名詞吧。

　　她告訴她，她也抽了中南海，她很想她。

　　伊子清想，她是真的很想她。她會看她的博客，會無數次地點開她萬年不變的資料來看，她真的想知道楠去了哪，離開了還會不會回來？

　　直到天亮了，天上的星星和月亮都消失。

　　她感覺到，堅強了這麼久，真的很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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