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若夏天不再純白(6)_安小漠

六

　　"我記得我沒跟你提起今天是我生日啊？"

　　"嗯，我知道。"並沒有接過她話的意思。

　　這麼多年，都沒有人提及她的生日，原來，還有人記得。"生日快樂"四個字從別人口裡說出來，原來感覺那麼不同。那種單純的溫暖，她曾經以為是遙不可及的。

　　"生日禮物，拆開看看吧。"

　　心裡始終被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所佔據，她真的從來沒想過誰會知道、誰會記得她生日的。

　　這種感覺慢慢地從朦朧的狀態漸漸呈現出來，她知道，林川一定知道關於她的什麼。

　　揭開精緻包裝盒上的絲帶，打開盒子一看，竟然是一款粉紅色維尼熊圖案的手機。

　　"喜歡嗎？沒意思的時候可以給我打電話，SIM替你裝好了，裡面存了我電話。"林川輕柔地拍了拍她的頭髮。

　　"我很喜歡，真可愛。"口氣略有點撒嬌的成分，林川在她身邊微微一怔。

　　她隨手開始擺弄起手機來，然後放慢手裡的動作直至停止，緩慢地抬起頭，嘴角始終保持微笑，勝利的微笑。

　　"你剛才說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嗯？"路燈下，林川的眼球不知道是轉了多少度，有長長睫毛的影子在，所以看不真切。

　　"我從來，都沒對別人提起自己的生日的，你為什麼知道。"

　　她一字一頓地說著，反復強調著每個字的關鍵，不容疏忽。

　　"其實今天，我是想告訴你一件事的。"年輕的養父沉重地歎了口氣。

　　"其實，我認識你母親的。"

　　其實，我認識你母親的……

　　你認識我的媽媽，知道她的樣子，聽過她的聲音，你認識她。那麼，原來我跟隨你這麼多年，全都不是偶然。

　　原來是這樣。那你是不是要告訴我關於她的事情，可能還有她沒來得及對我說的話呢？

　　伊子清在心裡迅速地問了自己很多問題，這樣一個狀況，是該理智下去，還是聽到了敏感的字眼就大哭一次？

　　手中的盒子險些滑落，那句話刺激到了伊子清隱藏得很好的角落後，她還是努力平定著自己的心情。她知道，現在不是自己該說話的時候，她只需要聽，就算臉上早就是一副冰冷的表情。

　　"你現在長大了，我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你。"林川停了一下，走到早已乾枯的梧桐樹下面的石凳上坐下來，並招呼伊子清過去。

　　"那時候你媽媽跟我都出生在官邸，父母因官場上的往來成為很要好的朋友，所以我們從小也算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不過後來，她卻嫁給了你爸爸，那以後我們的聯繫就少了。其實你家裡的事情我都知道，我不知道也可以托人去打聽，你媽媽是個很女權的女人，我想她需要我的時候會來找我。那天，她跟我說，如果我有什麼事，子清就拜託你了好嗎，我相信你的。我說好，當時我就隱約感覺到不對，我還來不及問，她點頭說了聲謝謝就走了。沒想到，聽說之後她就……自殺了。我真的沒想到，那一天竟然成了訣別。而你爸爸的相繼離開，也是我沒有想到的。"

　　林川哽咽地說著，表情痛楚地僵硬在那裡，伊子清還是靜靜的等他說下去。

　　"我很後悔，那時候的你已經展現和別人不一樣的一面了。其實我瞭解你媽媽，只是當年你爸爸在結婚前，和一個女人在一起過，事隔很久後，他在吸毒時，那個女人找到他，告訴他她懷上了他的孩子，她還是一個人，並且也吸毒。你媽媽她，是知道了這些後才決定離開的吧。那孩子，現在可能跟你差不多大吧。"

　　太多的想不到，很多事情都是這樣的沒道理，她有點恨那個女人，為什麼要在多年後再出現。

　　不過再怨恨又怎樣，人都不在了。

　　"所以你就實現你的承諾，把我帶到你這，收養我。"

　　"即使心怡不說，我也會的。"

　　"謝謝你。"伊子清笑了，是真的道謝，她已經堅強了太多。

　　"子清，你太封閉自己了，你這樣會很累。該來的，遲早都要來。"

　　林川欲言又止的表情歎了口氣說："該送你回寢室了。"

　　仰面躺在床上，被黑暗籠罩著，眼睛一直看著天花板，眨眼，又定格。淚，就這麼悄然而下了。

　　始終放不下，放不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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