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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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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秘書說媽媽下午要來看你,所以叫我也過來,我看看還早,就先來了。」阮江西跟佳期打招呼,依舊淺笑盈盈:「佳期,」她已經十分熟悉地直呼她的名字,「這花真漂亮,是什麼花?」 「是薑花。」 「啊,家裡花園裡好像種了一點,不過是紅色的,像蝴蝶一樣,倒是真好看。」 阮正東說:「家裡那是虞美人,哪是薑花了。」 江西說:「明明是薑花——你到底有多久沒回家了?只怕你連家門朝哪邊開都忘記了。」 正說著話,電話響了,阮正東聽完電話後望了佳期一眼,告訴江西:「張秘書陪媽媽就過來了。」 佳期覺得不方便,因為阮正東的母親要來,不知為何她有點隱約的不安,說:「我只怕得走了,公司還有事呢。」 下樓後出了電梯,正碰見別的人搭另一部電梯上去,跟著好幾位穿白袍的醫生,仿佛是眾星捧月簇擁著,正好跟佳期迎面撞見。佳期當時也沒有太注意,因為手袋裡手機正響,她還捧著花,只顧忙著騰出一隻手接電話。 晚上佳期和周靜安去吃涮羊肉,這間店她們常常來,因為味道好,人永遠多得要命。熱氣騰騰的涮鍋,羊肉香韭花香,還有甜蒜特有的香氣……氤氳著好聞的細白湯霧。周靜安最喜歡這家店,說哪怕不吃,看著就暖和。佳期也喜歡這裡,最重要的是氣氛熱烈,像周靜安說的,看著就暖和。天花板上的電視機正在播新聞,店堂裡人聲鼎沸,講些什麼也聽不清。佳期夾了一筷子羊肉,無意間抬頭看了一眼那電視,羊肉太燙,她被燙到,皺著眉頭直噓氣,問周靜安:「哎,電視上那個人是誰?」 周靜安瞥了一眼電視,說:「那不是誰誰的老婆嗎?」又問,「怎麼了?」 佳期搖了搖頭,說:「沒什麼,我認錯了人。」 晚上接到阮正東的電話有點意外,因為已經很晚了,他又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佳期有點累了,靠在床頭就著壁燈翻著小說,聽他有一句沒一句地跟她閒扯,說哪個護士漂亮。佳期不由覺得好笑,他連在醫院也不肯閑著,還忙著泡小護士。 阮正東說:「誰說我泡小護士了,都是她們在泡我。」 佳期被他逗笑了:「你怎麼說話跟白楊似的?」 阮正東問她:「白楊是誰?」 佳期說:「不告訴你。」 他靜默了一下,又問:「是個男人吧?」 佳期說:「是啊,還是個挺不錯的男人。」自己倒先忍不住笑起來,「是電視裡的人,你別亂七八糟地想。」 說了這句話她又後悔,果然他高興起來:「誰亂七八糟地想了啊,我從來不亂七八糟地想。」又問,「你在幹什麼?」 佳期後悔說錯了話,口氣重新淡了下去:「我在看書,就要睡了。你也早點休息,你是病人別太晚睡,就這樣了啊。」不等他說什麼,匆匆就把電話掛掉了。 其實她睡不著,從床上爬起來找了本《西班牙語詞典》背單詞,學生時代她就養成了這樣的習慣,一旦睡不著就拿磚頭樣厚的詞典來背單詞。希望能背著背著就會打瞌睡,夜裡很安靜,她盤膝坐在床上念念有詞,覺得自己像唐僧,不由好笑。背到「bailar」這個單詞的時候手機又響了,她一看來電又是阮正東,不由覺得奇怪,但還是接了。 他問她:「你還沒有睡?」 「啊?」 「能不能下來一趟?」 她滿腦子還是彎彎曲曲的字母,有點轉不過來,傻乎乎地問:「下來哪兒?」 「到樓下來。」 她倒吸了一口涼氣,跳下床拉開窗簾,初冬深夜的寒風裡,連路燈的光都是蕭蕭瑟瑟的,照著孤零零一輛計程車停在公寓樓前。 太高,看不清人,只看到黑糊糊的影子。 她匆匆忙忙套上大衣就下去了,進了電梯才發現自己除了握著手機還穿著拖鞋,可也顧不上了。出了公寓樓就看到阮正東斜倚在計程車上,他也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黑色開司米大衣,雙手斜插在衣袋中,倒真是一副濁世翩翩佳公子模樣,那樣子就像是靠著他的邁巴赫一樣悠閒。 她氣急敗壞:「你這是在幹什麼?你怎麼從醫院裡跑出來了?你還要不要命了?」 他沖她笑,口中呼出大團白霧:「上車再說吧,好冷。」 確實冷,上了車後,駕駛座上的出租司機樂呵呵:「姑娘,有話好好說,人家小夥子深更半夜地跑來,可有誠意了。」合著以為他們是吵了架的情侶啊。佳期鬱悶極了,司機說完就下車抽煙去了,車子沒熄火,發動機嗡嗡響著,暖氣噝噝地吹在臉上,她問:「你來幹什麼?」 阮正東說:「你這個人怎麼一點都不浪漫,換了別人,我這樣半夜突然帶病來訪,誰不感動得死去活來啊?」 佳期覺得哭笑不得:「你快回去好不好,真出了事我負不了責任的。」 他又笑起來,狹而長的丹鳳眼,斜睨仿佛有一種異樣的神采,在微眯的眼中只是一閃:「怎麼,你打算對我負責呢?」 佳期真的無力了:「你能不能正經一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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