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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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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一下,但乾脆地答:「也行。」 結果最後這頓飯她還是請了,三更半夜電話鈴聲大作,驚得她爬起來接,結果是他:「前陣子不是說請我吃飯,快來請客。」 她睡眼惺忪抓起鬧鐘看,已經是將近淩晨一點鐘,她一下子又躺回去:「別開玩笑了,都半夜了,我要睡覺,明天還要上班呢。」 「佳期,尤佳期,我沒跟你開玩笑,我剛剛從機場回來,航班晚點了,我現在饑寒交迫著呢,快來請我吃飯。」 她困得幾乎要哭:「你在家泡碗速食麵不就得了。」 「速食麵那種東西是人吃的嗎?快起來,請我去吃點熱的。飛機上的東西真不是人吃的,我餓了二十多個小時了,快點起來。」 她幾乎是奄奄一息:「你自己去隨便吃點什麼呀……我要睡覺……」 「快起來!說話要算話,尤佳期!尤佳期!不許睡,你快下樓,我就來接你。」他在電話裡不折不撓,最終她被吵得沒有法子,垂死掙扎一樣爬起來,洗了把臉就換了衣服下樓,頭髮胡亂綁了個馬尾,連妝都沒有化,清湯掛麵的一個人,只怕連眼睛都是腫的。深秋夜寒如冰,凍得她邊等邊跳,北風瑟瑟,吹得透心涼,冷得直吸氣,只恨沒套上羽絨服。好容易等到了他,他竟然還笑容可掬:「老遠看著你蹦啊蹦啊,跟小白兔似的。」她只差破口大駡,被車裡暖氣吹著,半晌才緩過氣來。 在車上還是七葷八素,結果下車來舉頭一看,餐廳燈火通明,俊男美女衣香鬢影,三更半夜都還衣冠楚楚在吃宵夜,她一時驚詫:「大冷的天,都半夜了還有這麼多人吃飯啊?」 他拖著她大步流星往裡面走,邊走邊數落:「我還真沒見過你這樣的,只有你這種人才會十點鐘就上床睡覺,真丟人,跟小朋友似的。回頭多吃少說話,少給我大驚小怪。」 結果半夜吃到熱氣騰騰的蟹黃小籠與煲仔雲吞,湯汁鮮美得她幾乎連自己的舌頭都吞了下去,而且小籠與雲吞能花多少錢,她覺得過意不去,問:「要不點兩個菜吧?」阮正東似也意猶未盡,叫過侍者來:「加一蠱極品天九翅,再給她也來一蠱鮮果撈官燕。」氣得她呱呱叫:「你這人怎麼能這樣心狠手辣?」 他慢悠悠吃鮮蝦雲吞:「要吃就要吃飽呀,飛機上的東西簡直令人髮指,我一直餓到現在,又說你請客,還不讓我吃飽?」 魚翅這種東西能吃飽?她狠狠瞪著他。 他安慰她:「別怕別怕,這裡的魚翅和燕窩都不貴。」 不貴?不貴才怪。三更半夜拖她出來請客,他竟然就下這樣的毒手。而且這裡地方雖然不大,卻儼然是頂級餐廳的做派,給女士看的那份餐牌上根本沒有標價,這樣的館子絕對便宜不了。等官燕上來,燕盞完整,一勺鮮果澆上去,半晌果汁都滲不開,可見貨真價實。她一陣陣心疼,吃得愁眉不展。 結果這頓飯吃掉她兩千多塊,付錢之後痛心疾首,反正多想無益。上車之後咬牙切齒指責他「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他只是哈哈笑,吃得飽,車內又暖和,漸漸眼皮沉重,她獨自坐在後座,恨不得倒頭大睡,開始還有一句沒一句地跟他說話,聽他講上禮拜在三藩市認識的臺灣妞,後來暖氣的風絲絲拂在臉上,仿佛小孩子湊上來呵著氣,暖洋洋的,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夢裡像是突然有冷風透進來,她冷得蜷縮起來,緊接著有人替她蓋上被子,溫暖的手指輕輕撥開她的額發。她迷迷糊糊本能地偎向更溫暖處,片刻之後,那溫暖終於攏住她,熟悉而安詳的感覺包圍著她,仿佛是蝴蝶的觸鬚,遲疑地、輕柔地拂過她的唇角,癢癢的。就像是許久之前,每次早晨孟和平先醒來,總是偷偷親吻她。夢裡有淡淡的香煙氣息,還有清涼的薄荷香氣,她咕噥了句什麼,又朦朧睡去了。 最後被阮正東叫醒,還是神思困倦,她獨自歪在後座睡得極暖和,因為車裡暖氣太足,他將外套都脫下來放在了副駕駛位上。原來已經停在了她公寓樓下,車窗外只有寂寞的橘黃色路燈,萬籟俱靜,只聽見車子引擎低微的聲音。她低頭一看腕表,已經是將近淩晨六點,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敲著椅背問他:「哎,就這麼點路你走了三個多鐘頭啊,你這車不是所謂的邁巴赫嗎,怎麼跟烏龜爬似的?」 他回過頭反駁:「正因為車好,我才悠著點開啊,就為這車,我都被老爺子訓多少回了,見一次罵我一次,逼得我年初就騙他說已經轉賣給朋友了,萬一出點事再吹到他耳朵裡去,我還活不活啊。還有你是不是屬豬的?在哪兒都能睡著,也不怕我把你給賣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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