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金牛座的眼淚 / 朱洙 > |
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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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離驚呆了,嚇壞了,驚慌失措地叫嚷著:"爸,你幹什麼?你……" 洛離的雙手扯住脖子上緊纏的皮帶,呼吸困難,血液在腦袋裡膨脹,眼前漸漸發黑,連聽覺都漸漸與世隔絕,卻奇跡般地聽到脖子上的肌肉在"撲撲"作響。 她想哭都哭不出來,只感到腦袋要漲炸了。 她一手死扯著沒有彈性的皮帶,一手向媽媽伸去,漲紅了臉,極其艱難地求救:"媽……救我……媽,救……" 何青穗瘋了似的沖了上去,對著洛衛國又撕又打:"你這個天殺的!她是你女兒!她是你女兒!" 男人扭頭大吼:"與其讓洛離被那些人害了,還不如死在我手裡,然後我再殺死你,我再自殺。這樣你就不用跟我離婚了,你就滿意了--"洛衛國面目獰猙,拉扯著皮帶,雙手使勁,他太陽穴邊的青筋已駭人地爆起。 洛離開始翻白眼了,她"呃呃"地,舌頭從嘴裡吐了出來。 眼看她不行了…… "我離!"尖銳的哭嚎聲似從破碎的嗓音裡噴薄而出,洛離的媽媽帶著破碎的顫音,絕望而悲涼。她的丈夫停下了手上的力道。 她好似終於忍無可忍地放聲大哭,哭得身體下滑,失重般滑坐在地。 洛衛國松了手,如釋重負地松了一口氣,好像了結一樁心事。臉上浮起一絲得逞的笑意時,完全不顧洛離解脫後的撲地捂喉,嗆了眼淚的咳嗽。 她淌著眼淚咳得猛烈,咳得仿佛連內臟都要咳出來了。可是,爸爸卻不在乎她……爸爸只是催促媽媽在他拿出來的協議書上簽字。 只聽他說:"快啊,快點,要簽就快一點!" 她哭不出來了,也發不出聲了,嗓子像被人下藥毒啞了。 男人得逞了,拿著協議,滿意地離去。離去前,褲管與皮鞋由洛離眼前晃過。 他,連彎身扶她一把的寵愛都沒有了…… 心口有了龜裂般細碎的裂隙感……"滋滋"地延伸著龜裂的觸角,刺生生地疼著,疼得連胸口都似被高壓擠壓了似的,內裡的一切都被擠皺在了一起。 門"砰"地一聲關上了,好像一把利刃,切斷了他與她們所有的關係。 她"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哭聲撕碎了人心,那好像是她心臟碎裂時被人放大了的回聲-- 清晨飛雪,這個冬季裡的第一場雪。那少年已經守在拐角,跨騎在單車上,一腳踏地,一腳踩在翹起的踏板上,穿著麵包似的深色羽絨服,帶著一頂線織的絞花帽子。 天色與亮了一晚的路燈渾然一體,給雪景蒙上了一層灰濛濛的色調。細細的雪粉飄落下來,好像麵包房的師傅向麵包坯灑下細細白白的椰子屑。 陳青遠似乎有些冷了,背著沉重的書包,微聳了肩,雙手扶住車龍頭,臉上的表情似乎有些不耐煩了。 "搞什麼鬼啊,今天出來得這麼晚!" 洛離的身影終於出現的時候,他支地的腳向後一滑,身體前傾,車子向前行駛起來。 他追上了洛離,跟在後面不看臉色地喋喋不休。 "你說怪不怪,我昨兒夜裡做了一個夢,夢見我進了一間道觀,我進門的時候,接待我的不是道士竟然是個和尚,他遞我一個功德薄,讓我在上面寫上願望,那本子花花綠綠的,就像我們畢業時填寫的同學紀念冊,我拿著筆寫下的第一個願望是希望爸爸媽媽身體健康長命百歲,第二個願望我居然寫了你洛離的名字,等我再想寫上自己的名字時,我居然寫一個字就錯一個字,更好笑的是,我拿著'白雪修正液'塗改時,塗在本子上的白色液體就是幹不了,還立了起來,跟方方塊塊的豆腐似的,你說奇怪不奇怪?" 細雪紛揚,鋪著細細雪屑的水泥地上,留下彎彎曲曲的車輪輾印,一節一節的,好像巨長無比的蜈蚣。 她的球鞋鞋印延綿在身後的路上。在灰蒙天空的場景下,他不停地說著他那個奇怪的夢。而她自始至終都沒有搭理他。"滋"然一響,他車後輪做了一個簡單的漂移,後輪處,抛灑出一陣雪屑。 他騎車橫在她的面前,對視著她茫然若失的臉。 他一驚,隨後大吼:"哪個混蛋欺負你了?" 眼淚又從她紅腫如桃的眼睛裡狂落下來。新的淚痕很快覆上舊的,被冰冷的風吹過,臉上刺痛無比。 他惱了,立好了車子,一把牽過她的手,把她往來時的路上扯。 "你……你要帶我去哪裡?" 陳青遠憤然叫道:"我知道是那些要債的人又到你們家鬧了,你回去清理東西,跟你媽搬到我們家裡去,我們家還空著一間屋,看誰敢進我家來鬧事!" 她一把甩開他的手,向前跑去。 她跑遠了,跑開了,向車站跑去,奔上了一輛正要開啟的公車。 陳青遠來到學校,停好了車,進了教學樓的樓道,剛走到教室門口,就看到洛離從教室裡沖了出來,一頭紮進了他的懷裡。 "啊!"他驚得叫喚一聲,他們兩個的視線剛對上,他便看到了她滿臉淚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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