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你一生(45)_李巍

四十五

　　「聽我說……親愛的，可能是我說的醉話。我……我肯定沒有別的女人。」最後一句話，他聲音明顯的底氣不足。

　　「你要我如何相信呢？」我凝視他的眼睛，「她是不是跟我一樣囉唆？你說實話吧！」

　　「我很討厭說謊的人，我們曾經彼此承諾過，不欺騙對方的。」我又補充道。

　　他的眼神開始逃避我，然後用顫抖的手抽出一支香煙，因為慌張的原因，他把香煙點反了都毫不知情。

　　而這小細節，正好驗證了我的猜測。

　　——是的，其實不用他承認，我已經知道的確有那麼個人存在。

　　「說吧，她叫什麼名字，你們怎麼認識的。」我搶過他的煙，猛力地吸了一口，鼻子一陣發酸，有種想哭的衝動。於是，我裝作被煙嗆住了，不停地咳嗽。

　　喬野遞給我一杯水，我直接將水打翻了。

　　玻璃杯摔在地板上，發出支離破碎的聲音，晶亮的碎片四處撒落。

　　正在睡覺的雪糕受到驚嚇抬起了腦袋，它好奇地打量著我們。這是我和喬野第一次如此激烈的爭吵，也許，它真的被嚇得不輕。

　　「你別逼我好不好？」他哭喪著臉，六神無主的樣子。我想，他此時的心情肯定萬分複雜，雖然在一起的時間並不是特別長，但畢竟大家都很真心地付出過愛。

　　獲得一份真愛不容易，而毀掉一份真愛卻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他並不是傻瓜，他比我更清楚這些。

　　「你不說我也知道了。」我抽著煙把頭轉向一邊，不想讓他看見我哭了，「髒了的愛情我不會要的！」

　　「好，我說。我什麼都說！」

　　也許是我的話刺激了他，他突然變得狂躁不安，像一頭暴怒中的獅子。

　　「你知道嗎？我原本也不想這麼做的，但你真的很讓我失望！跟你在一起的這些日子，我每天都充當著狗保姆，不管嚴寒酷暑，不論生病還是疲憊，我都要帶它出去。我不能出差久了，否則不是雪糕被憋死就是家裡成廁所！我不能吃我喜歡的食物，每次點菜都只能點它喜歡吃的，這樣子好給它打包！我不能跟朋友聚會，我不能到處去旅行……是的！我什麼都無法做了，並且不管多難受，我都要裝出快樂的樣子……在你面前我還得努力笑！但……其實事實上，我從心底討厭這樣子的生活，是的……我極度地憎恨！極度地厭惡！這樣的生活方式簡直要讓我崩潰了！」

　　他情緒激動，說話歇斯底里。

　　「也許人最容易欺騙的就是自己，明明不喜歡，卻可以找千萬種理由說服自己……」他聲音愈發變小，終於將頭深埋進膝蓋裡，用手揪住頭髮。

　　原來……他的快樂都是假像！我居然連讓他快樂都做不到！

　　你看，你看呐……我是如何失敗的女人！

　　鼻翼酸楚地顫抖著，我別過頭去，卻正好對上雪糕的眼睛，它眼神憂傷地看著我。

　　我並不清楚它都在想什麼，但我想它一定明白什麼的。

　　「你別說了，我知道該怎麼做了。」我看著這個在我面前癲癇到崩潰的男人，突然覺得他很可憐。

　　而我，也知道該怎麼做了。

　　「你給我坐下，你必須聽我說完！」

　　沒等我站穩，他粗暴地將我按住。我用眼神倔強地望著他，表示我的憤怒。

　　「你聽我說，我一直是愛你的！我很早就知道她很喜歡我，我一直都只把她當做普通朋友，當做需要愛護的小妹妹來照顧。但後來我極度厭倦了這樣的日子，特別是你寫作的日子裡，我真的覺得生活單調枯燥到了極點！剛好……剛好她看出來了，她說如果我放棄你的話，就可以過想要的生活了！她說，如果跟她一起，生活會變得充滿了色彩……」他滿臉的悲傷，眼淚充盈在眼眶，似乎就要落下來，「你要相信我，我並不愛她。」

　　「……」

　　我別過頭，不去看他。

　　他任性地又把我的頭扭過來，非要讓我正視他。

　　「我對她真的沒有愛情，我愛的一直是你。我只是想以另一種方式生活，這也有錯嗎？」他說話速度逐漸加快，像是怕我打斷他似的，「我一開始只是覺得她可憐，她太需要人説明，而且……而且我們朝夕相處，低頭不見抬頭見，何況她的確幫了我很多忙，對我也很照顧——」

　　「你說的是她嗎？」我突然浮現出那個女人的臉，沒錯，是她。一定是她。「她……她是小沐，對吧？」

　　「……」

　　他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胸口像是突然被灌滿了黏稠的液體，堵塞住血管無法呼吸。

　　——疼到失去知覺。

　　他，她，他們。

　　他們一起利用了我的善良。原來，都是我自己太愚蠢……只有最後一個知道的我，是這個世界上最笨的傻瓜！

　　我捂住耳朵，無力地蹲下來。

　　雪糕好心地跑過來，伸出舌頭舔我的臉，似乎在安慰我。我將它摟過來，流著淚親吻它。

　　如果不是你，我跟他會幸福地在一起吧！

　　但如果不是你的存在，我肯定會更加孤單的。

　　所以，即使造成今天無法挽回的局面，我也完全不怪你。小傢伙，你永遠是媽媽的寶貝。

　　08 再見，舊時光

　　喬野在事情暴露後，終於有所收斂。回家的時間明顯地提前了，但因為有了裂痕，偌大的房間裡再沒有了歡聲笑語。

　　我完全把他當隱形人對待，他跟小沐之間發展到了什麼程度，他們都做了些什麼，真的像他說的一樣什麼都沒有嗎？心裡有太多的疑問，但這些都不重要了。

　　這是他和她的事情。他們的事情。

　　我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看書寫作，一個人跟雪糕玩。他在哪裡，他吃飯了嗎，他要做什麼，他的一切跟我毫無關係。

　　他只是空氣，他是我努力想忘記的壞的回憶。

　　我開始睡在客房的小床上，把大床留給了喬野。

　　有時候他會主動來我的房間坐著，似乎想說什麼，但只要他一開口，我就頭也不回地跑去另一個房間待著抽煙。

　　雪糕也明顯感覺到家裡的變化，喬野出去遛它時，它會可憐巴巴地沖著我叫，好像在祈求我：「你也一起走吧！」

　　我總是別過頭，不再看它。它的眼神太可憐，讓我實在不忍心多看。

　　如果我一個人在吃飯，它會跑去喬野身邊用嘴咬他的褲腿，但等它把他拉過來後，我就直接放下碗筷，飯也不吃就離開。

　　它不知疲倦地穿梭在我們兩個之間，似乎很想再將我們拉攏。但它的所有努力都是白費。

　　——破鏡重圓。

　　——只是騙人的謊言。修補好的東西，就算再嶄新也有裂痕的存在。

　　在這段時間裡，我開始醞釀一個大計畫。就像我之前來北京一樣的堅決，是的，我要回成都了！

　　我要離開這個地方，徹底忘記他！

　　在離開之前，我要做最後的事情，就是照顧好我的小狗。說實話，我很捨不得它，原本我是想帶它一起走，但看到它就會想到喬野。它畢竟是喬野送我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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