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你一生(23)_李巍

二十三

　　它坐在朋友車子的副駕駛位置上，昂首挺胸，無比得意的樣子。

　　「雪糕，那再見咯！」我沖著它擺手，它完全無視我的存在，仍舊驕傲地昂著脖子，嘴巴裡伸出紅色的長舌頭，呼哧呼哧地喘氣。

　　「哈，我要去旅行了！你們不必想念我！」它肯定是這樣說的。

　　「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小東西，走吧，走吧，走了我們好安靜點兒！」喬野說。

　　就這樣，我們的小男孩開始了它離開我們家的第一次旅行。

　　這一周裡，喬野因為工作忙碌經常很晚回家，但我們仍舊跟他朋友保持著密切聯繫，對雪糕的情況瞭若指掌。

　　比如，它因為對食物的不滿拒絕吃飯，到最後餓得受不了為了保命只好吃下；比如，朋友把它放在車庫裡養著，只有一堆乾草，開始它覺得乾草很新鮮，但很快就發現不舒服，於是拼命抓車庫的大門想要出去，甚至在半夜裡發出淒慘的叫聲，叫到天亮也沒人搭理它；再比如，習慣了每天跟人撒嬌的它，在每次見到朋友時都格外熱情地撲上去，卻被朋友訓斥著攆開……

　　我們完全能想像出這一周對小孩是多麼的殘忍。

　　它肯定難受得半死，也一定會想，為什麼他之前對我很好回來就完全變樣了呢？

　　這些很簡單的問題，不管它如何想，肯定也是想不明白的。

　　第二個週末，喬野刻意推掉了工作在家等待雪糕回家。

　　快中午時，朋友終於把它送回來了。喬野剛打開門，小傢伙已經迫不及待地撲到了他身上，它使勁兒地聞著他的氣味，確定是熟悉的氣味後，接著發出委屈的小聲的叫聲。

　　「終於完成任務了，完全照著你們的吩咐做的。」朋友如釋重負地說，「對一條弱小的狗狗使用如此殘酷的刑法，我這可是頭一次哦！你們得好好犒勞我！」

　　「行，今天剛好收到快遞來的四川香腸，你有口福咯！」我說。

　　「哈，真是很幸運啊，你一說我都覺得餓了！」他咂咂嘴。

　　「那我去做飯了，你和喬野好好聊吧！」

　　我說著系上圍裙，去了廚房。

　　不一會兒，雪糕跟過來了，用鼻尖嗅著我的腳，然後用濕漉漉的舌頭舔我。

　　「哈，知道還是家裡最好了嗎？我才是你的主人！」我對它說。

　　但它是不是真的明白，還有待考察。

　　倘若這樣做都失敗的話，我們可真想不出比這更好的辦法了。

　　吃飯的時候，雪糕圍在桌邊很興奮地叫著。這傢伙當了七天的和尚，肯定特別想念肉味了。

　　喬野扔給它一塊香腸，它跳起來一口接住，幾乎沒有用牙齒咬就直接咽下去了，然後繼續目不轉睛地盯著盤裡的肉。

　　由此可見，我的小男孩在這一周時間裡的確吃了不少苦頭。

　　「你叫他走再試試吧。」我對朋友說。

　　他也想檢驗自己的成果，頓時來了興趣，夾了一塊肉朝門口走去：「雪糕，過來吃肉了！」

　　雪糕毫不猶豫地追了過去，我和喬野頓時傻眼了，甚至有些生氣。

　　這真是條頑劣的狗狗呢！

　　朋友也同樣洩氣了，他朝我們聳聳肩膀，暗示我們「已經盡力了」！

　　「你開門出去，再叫它走試下。」喬野不甘心地提議。

　　朋友點點頭，打開了大門，然後穿上鞋子站出去喊它：「雪糕，跟叔叔一起回家咯。」

　　原本我們以為它會像上次一樣屁顛屁顛地跟出去，但奇跡居然發生了，我家的小男孩站在門口，歪著腦袋凝視著朋友筷子裡的肉，但就是不邁出一步。

　　即使朋友再甜言蜜語地哄它，它也死活不出門了。

　　「哦耶！成功啦——」

　　所有人都同時歡呼起來，雪糕好奇地打量著我們，一點兒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

　　之後，我們又找了幾個朋友試圖領它走。但不管是誰，它都只跟到門口，只要喬野和我不出去，它都絕對不會邁出門檻一步。

　　再到後來，它闖禍了，就算我打開門命令它走，它也堅決不離開了。

　　灰溜溜地夾著尾巴藏到一切能鑽進去的低矮的物體下面，任憑我們喊破喉嚨也不出來。但只要我關上門，它立刻神氣活現地又在房間裡撒歡了。

　　這次的教育可謂空前成功，我們的小狗狗又朝著完美小狗的行列邁了一大步。

　　雖然我的小狗越來越優秀了，但喬野的表現卻讓我愈發的失望。也許他認為已經有小狗陪伴我了，所以他留在家裡的時間開始明顯的縮短。經常一個電話過來，他就匆忙地離開了。

　　我並不是愛無理取鬧的女子，但我仍舊希望他能在重視工作的時候，更加重視我的感覺。

　　也許我該和他好好談談了。

　　我這樣想著，但每次看到他忙碌的樣子以及回家疲憊不堪的臉，我仍舊選擇了將所有的話咽進肚子。

　　此時的我，完全沒有了他升官時那種喜悅，我開始無比懷念從前的小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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