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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八


  「對呀,我爸已經表明跟我斷絕父子關係了,」小明看起來有點難過,但更多的是如釋重負,「我媽偷偷給我錢,現在先申請學校。」

  「A,」我坐近他們一些,臉上帶著諂媚的笑,「問你們一個問題好不好?」

  「好啊。」小明說,阿澤喝了一口咖啡也笑著點頭。

  「人家不是說男同性戀情侶會有一個比較陽剛,一個比較陰柔嗎?你們怎麼……」

  「喔。」小明和阿澤對視而笑。

  阿澤說:「很多是這樣沒錯,但各種組合的可能也是有的。」

  小明牽起阿澤的手低頭玩他的指甲,若有所思,然後說:「我也會喜歡陽剛的男生的,我跟阿澤懺悔過,之前我曾經喜歡過阿光。」

  撲哧一聲,我嘴裡的咖啡噴到對面沙發上去了,幸好阿澤坐得偏了一點,沒承受到我的雨露披澤。我彈起來沖到廚房拿抹布搶救那我老媽心愛的全新米白布沙發,阿澤也抽了面紙來幫忙,動作大約比我細緻150萬倍左右,很快那些棕色點點逐漸變淡,只留下一些可疑的微弱痕跡。

  「我跟喜兒說過。」

  「啊?」我抬頭看小明。

  「那天在醫院你昏倒時,我跟喜兒守著你,全都跟喜兒說了。」

  「喜兒有沒有抓狂?」我把抹布遠遠朝廚房裡一擲,顧不上洗手趕回座位。

  「沒有,喜兒真是冰雪聰明的人物,早就看出來了,只是她希望你快樂,就算是迷迷糊糊不清不楚的快樂也好。」

  喜兒……。突然很想念她。

  「對呀,他還跟著阿光去澎湖耶。」阿澤洗了手出來,捏起小明一隻耳朵嘲笑他。

  「哇塞真的假的?啊,那次!」

  小明點點頭,「那時候非常寂寞,阿光又是我們兩個以前就很喜歡看他打籃球的大帥哥,聽說他要自己去澎湖,我一衝動就要求讓我跟,想找機會多多,多聊一些東西。」

  「他怎麼沒跟我們說?」

  「他大概以為我跟他一樣,是想擺脫一些什麼吧。」小明停一停,偷看了我一眼,不懂他幹嘛這樣。「我有拜託他不要跟你們提,後來他跟我談到喜兒墮胎給他很大的壓力。」

  「他媽的他有什麼壓力啊?」我重重一拍桌子,三個咖啡杯喀喀彈跳。

  「我猜想喔,就是猜猜看,」阿澤說:「會不會是那種使不上力、永遠都不切身的無奈感?」

  「什麼?」

  「這樣說好了,」阿澤挪挪身體,「喜兒是一個有生育能力的女人,她可以把做愛這件事轉化成一種真實的物質,就是懷孕有一個小孩,那血肉是在她身體之中與她相連,即使她做愛的對象阿光,也不能完全感同身受。男性這一方說起來是輕鬆愉快,但那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

  「你們講話都很深喔。」

  阿澤哈哈笑。

  「在澎湖的那幾天很快發現阿光有問題,」小明說,「大只的那個女朋友叫Cindy的,怎麼說,是個生命力很旺盛,但道德感或所有規範感都很輕,整個都豁出去的那一型的女孩子。」

  「簡單地說就是個賤貨吧。」我臉上那道抓痕還沒褪乾淨勒。

  「Cindy根本是公然的、火力十足地向阿光進攻,之大膽的,歎為觀止。」

  「譬如說?」阿澤也是個好奇寶寶。

  「譬如要阿光幫她全身塗防曬油,阿光一面塗她還嗯嗯哼哼地叫。」

  「哈!」阿澤聽得挺樂。

  「有什麼好叫的,噁心。」

  「這你就不懂了。」阿澤耐心為我解釋,「男性或多或少都是有支配欲的,不說男生,女生也會有,在以上案例中,阿光的手指代表一種男性的支配能力,Cindy的身體處於被支配狀態,這樣的互動進行時,Cindy的呻吟成為催化劑,讚美、鼓勵了阿光的支配權力,哪個男生受得了?」

  厚!這招要給他學起來。

  「對呀,冷眼旁觀的話,男人其實蠢得不可思議,你說他是台大電機系應該很聰明是吧,偏偏你就看他又乖又順一步步被牽著鼻子走進女人精心製造的陷阱裡。」

  「喂!你這個死gay!歧視女性喔。」阿澤奶聲奶氣軟綿綿地斥責小明。

  小明張著嘴傻笑,「可是我也很羡慕那個Cindy呀,有一晚看見他們兩個在吉貝沙灘上做愛,真是美極了,在月光底下,像海豚的背會發亮。」

  「可是你聽到這些都不生氣嗎?小明去找另一個男生耶!」我問阿澤。

  「作為男同性戀者,我猜大部分的人都跟我一樣,會先給自己洗腦一番。」阿澤喝空了咖啡,開始吃第二塊派,我站起來幫他把咖啡杯倒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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