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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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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憂傷的男孩你受了什麼傷害? 小明到底愛我多久啦?躺在床上絞盡腦汁拼命回想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情形,外面蟬叫的聲音實在很大聲,吵得我都不能思考了。 小明他們這一屆第一次來我們家是爸爸找他們新考上的研究生來家裡聚餐,那應該就是去年秋天的事了。 那時候我們家為了迎接中秋節的來臨剛去家樂福買了一組烤肉架,全家人都還沉浸在購買新配備的新鮮喜悅中,幾乎每週末都在家裡後院宴客。那段時間我尤其胖得快,因為很喜歡吃烤肉,而且剛考上大學心情舒爽胃口更好。 記憶像旋轉壽司,五花八門咕嚕嚕在眼前走過,好緊張不知道該拿哪一盤。 那一次的聚餐裡,我對小明實在沒有任何印象,惟一記得的是一個很酷的男生叫蔣友友的。蔣友友這個人不知道是自卑還是自閉,不愛跟人說話,老是自己一個人躲在角落,眉眼很憂鬱,端著一杯咖啡或可樂望著不知道什麼地方發呆,人家遞給他一根雞翅膀也忘了吃,一直一直握在手裡。 十八歲剛高中畢業的女生大概都會忍不住被這類人吸引,很大部分是受到日本漫畫的影響,老覺得憂傷男孩有著滿腹心事無從宣洩,需要活潑可愛的小天使型女孩從天而降來解救他們,從此憂鬱男孩與開心女孩過著令人稱羨的幸福生活。 好老的歌,黃韻玲才比我現在大一點點時唱著,「請你回避危險的愛情,請你注意孤獨的心情……,憂傷的男孩你為什麼離開,憂傷的男孩你受了什麼傷害?」 《憂傷男孩》第二年,「娃娃」金智娟唱:「請不要告訴我我應該做,我有我的夢想,青春的天空遼闊,kissing kissing I love you so,開心開心,我的選擇!」 這些歌都是吳可松放給我聽的。 其實這兩首歌流行的時候我才四五歲,什麼都不懂,吳可松也只大我一歲而已,但他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很喜歡收集這些老歌,有時候還會上網去買那些人的黑膠唱片。媽呀,黑膠唱片!看他寶貝兮兮用爸那台捨不得丟掉的老唱盤聽歌的樣子真是說不出的古怪,在我看來那些又大又厚的唱片比較適合拿來當飛盤。 有次我還真做了,把一張蘇芮的《搭錯車電影原聲大碟》拿起來在房間裡射來射去,被吳可松當場抓包,揍得我哭爹喊娘的。 反正蔣友友是個對十八歲女生而言相當有吸引力的男生。我花蝴蝶似的屋裡屋外穿梭不斷換衣服,還使勁大聲說話大聲笑,一面這麼做時一面腦子裡出現漫畫裡的小泡泡,最大的那個泡泡裡蔣友友正在想,啊!多麼活潑可愛的女孩,她像陽光一般,照亮了我憂鬱的生活。 那天的那場夢幻是這樣結束的。 因為搶著說笑又搶著吃烤肉,突然間被一口沒嚼就囫圇咽下的雞胗給噎住了。 頓時不能呼吸也發不出聲來,周圍人未察覺都還嘻嘻說笑著,陽光豔豔,生機勃勃,只有我一個人無聲地正在死去。 本能地將手指伸進喉嚨裡用力挖,猛然一陣噁心,卻什麼也沒吐出來,我猛捶胸部並大力揮動手臂,逐漸人們注意到我的異常,驚恐地一一望過來,我求救地看著他們,但他們只是沉默蒼白竊竊私語。 突然有人用力從後抱住我,用大拇指猛戳我的胃上方,一下,兩下,三下,就在我覺得快昏倒時,第四下,雞胗從喉間噴飛而出,射得又高又遠,掉在一排桂花樹叢裡。 我大聲嗆咳,新鮮空氣爭先恐後灌入胸腔,一個不穩猛摔跪在地上喘氣。吳可松也在喘,他繞到我面前來小聲說:「豬頭,以後可不可以少吃一點,這麼肥,救起來很累A。」 我還處於極度驚嚇之中,沒力氣回嘴,抬頭看看圍著我的眾人,十分十分想哭,我的形象……,我的夢幻…… 看見了。 蔣友友終於被我吸引了注意力,他夾在人群中先是瞪大眼看著我的窘相,之後…… 他的表情變化總是時不時會在日後我的腦中慢動作重播。 慢慢咧開嘴,那樣的他奇蠢無比,而且完全的不憂鬱。他急忙拉住身旁一個人興奮地說話,然後爆出大笑,旁人要他節制些,他做作地做出嚴肅地東張西望的樣子並在唇間按了一根食指然後喝了一口可樂,最後還是忍不住又撲哧一聲噴出可樂。 太陽曬得我好熱,汗從發間流到下巴,那裡面和著的還有眼淚,只是沒人知道而已。 吳可松扶我起來,爸媽也急急忙忙跑著過來。 回到房間換下白色蓬蓬裙洋裝,去冰箱拿了兩大塊等一下要當甜點的霜淇淋蛋糕,才看了一本《流星花園》就吃完了。 杉菜不也老是被欺負嗎?杉菜不也是不漂亮嗎?杉菜不也是常出醜嗎?杉菜最後不也是得到幸福了嗎? 這樣想著實在很安慰人心,我把冷氣開強一點,美美地睡了一個午覺。 但是不論怎麼用力回憶,我對那天的小明還是一點印象都沒,或許他也曾站在人群中驚嚇地看著我的糗狀。難道他那時就愛上我了嗎?因為他從來沒有看過有女生這樣真情流露地被噎到嗎? 「好奇怪,真的好奇怪。」我坐在電腦前點看喜兒跟阿光去巴里島玩的照片,一面碎碎念著。 「有什麼好奇怪的,不是說小明早就跟你表白了。」喜兒說。 喜兒正躺在阿光的腿上,翻看一本時裝雜誌,阿光什麼也不做,光是無限愛憐地用手指順著喜兒的長髮。 「對呀,有人喜歡是好事。」阿光也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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