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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由於章魚是遠道而來的客人,我和衛薇盡地主之誼,主動讓他請客吃飯,他也欣然應允。三人在一家不錯的餐館坐下,一邊吃飯一邊聊天,我也順便提到作弊的事情。衛薇咬著筷子想了一會兒,說:「暫時沒什麼發現,不過我覺得學校肯定會發現的。」

  「為什麼?」

  「我們的答案沒有太大的出入,幾乎一模一樣,選擇題的正確率很高,那麼多人的考試成績陡然上升,說沒作弊誰信哪!」

  我無奈地點頭,怨恨地看著章魚,章魚趕緊低頭研究面前的這盤菜裡放了幾斤鹽幾桶油,不敢正視我犀利的目光。我們學校每年開學初期都會殺雞儆猴地「法辦」一些人,儘管我一直認為這種類似嚴打的做法有違法治精神,但老師們認為它的威懾作用十分有效。從他們的世界觀角度來看,我這種協同作弊的行為已然是罪大惡極,應該直接推出政教處斬首示眾。

  「別擔心嘛,即使學校知道了這件事情,他們頂多也只是私下處理一下,不會上綱上線的,更不可能搞開除處分那一套。」衛薇說到這裡,又眨巴了一下眼睛,認真地舉起手說,「真的,我可以保證,可以打賭。」

  「為什麼?」章魚頓時來了精神。

  「這次我們學校的統考成績全市第一,但只是險勝,一中的成績緊隨其後,教育局還特意表彰了我們學校,給學校撥了一筆專款獎金。如果現在學校大張旗鼓地處理這件事情,一中肯定不會罷手,教育局也會難堪,誰會捅這個馬蜂窩啊!」

  我仔細一想,覺得她說得有幾分道理。

  衛薇成竹在胸的姿態讓我十分詫異,我一直以為她不過是一毛丫頭,但她居然將我們看不到的利害關係看得那麼分明。不過她很快又恢復了孩童一般的天真表情,用筷子蘸了盤中的湯汁,放到唇邊抿了抿,又嘟著嘴巴將筷子放了下來。

  「不喜歡吃嗎?」我問道。

  她搖了搖頭說:「不是,蠻好吃的,不過這裡面有辣椒,吃了會長痘痘。」她在食物上面的挑剔是全校聞名的,連高三的學長都知道高一這個叫衛薇的女孩,連米飯都得用開水涮一遍,將上面的殘留油花漂滌乾淨,據說這樣有利於減肥。別人都說她的身材非常好,前凸後翹的,腰肢細得像蜜蜂,但我不大喜歡,我更喜歡簡潔那樣兒的——簡潔挽著袖子,踮著腳尖做蛋糕的樣子漂亮極了。

  衛薇的電話響了起來,她抱歉地笑了笑,將來電掐斷,但兩分鐘後電話又響了起來,她只看了一眼就又掐斷了。我和章魚都好奇地觀望著,她有些尷尬,只得勉強接聽。對方可能是她的家長,反正不太受歡迎。衛薇的語氣一直不太友善,似乎一直催促著對方結束對話。女孩的家長就是麻煩,整天擔心女兒被別人拐走,卻不知道現在已經進入了女拐男或者男女互拐的年代。章魚家在這方面表現得比較具有代表性,張家爹娘從不擔心兒子的去向,即使兒子在外面被一幫如花似玉的姑娘包圍了,他們倆都不會有所行動。

  衛薇簡單地敷衍了幾句,草草地掛了機,她嘟著嘴巴用筷子戳著鱘魚,似乎悶悶不樂。我試探地問了一句:「你家老爹嗎?」

  「不是。」

  「老娘?」

  「也不是,」她幽怨地哀歎了一聲,搖頭說,「唉,有點鬱悶,不提了。」

  既然她不說,那麼我也不想繼續追問,尊重隱私是基本素質,刨根問底什麼的最討厭了。按照既定方案,我們仨一起去公園的湖裡划船,盛夏驕陽似火,湖面上倒是十分清涼。遊船管理處的大音響裡播放著《讓我們蕩起雙槳》,大叔大媽們坐在小船裡眉來眼去,那場面一眼看上去十分喜慶十分歡樂。章魚打算喊冒盈盈過來,她住在遙遠的鄉下,即使風塵僕僕地趕來,天也已經黑了,屆時章魚必然熱情地留她過宿。冒盈盈在他的調教下已然閱歷豐富,她法眼一開就洞察到了章魚的心機,她十分鎮定地說:「我『大姨媽』來了。」

  章魚瞬間體貼起來:「那就不用來了,這麼遠的路,你要照顧好自己啊,多喝點開水,不要在空調房裡待得太久,著涼了可就麻煩了。」

  聽到他如此虛偽的關切之言後,我胃裡一陣翻騰,眼前浮現各種顏色的斑點,仿佛油花在水面擴散。章魚的博愛又轉移到我這邊來,他問道:「你怎麼了?」

  「我可能暈船……」

  「可是我們還沒有登船呢。」章魚一頭霧水,不過衛薇站在旁邊嘿嘿地壞笑起來,其實她這樣的妞還是挺有趣的,領悟能力超強。上次我與同班女同學一起值日打掃衛生,相處一年我都不曉得她的名字,為了緩解當時的尷尬氣氛,我決定講一個笑話給她聽。那是一個十分經典的冷笑話,這麼年來它養活著我為數不多的幽默細胞,泡妞吹牛都靠它,實在是勞苦功高。

  「一隻企鵝從南極出發,走了四年才走到北極,它敲著一間冰屋的門喊道『北極熊快出來,我來找你玩』,北極熊開門說『這裡不好玩,還是去你家玩吧』,於是它們手拉著手唱著歌往企鵝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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