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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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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屋子裡有細微的動靜,一個微弱的聲音傳來,「琳琳,你在哪裡?」 「呼啦」一下那個女生站起來,狠狠的抹了一下眼淚,然後我驚詫的發現,她一絲眼淚都沒有了,而且她的嘴角邊,掛著淡然而平和的笑容,聲音也變的明快,「我在。」 「我在問醫生一點情況,沒事,你好好休息,我一直在你身邊,你醒來就能看到。」 那邊翻騰了一下,似乎有低沉的壓抑聲傳來,這個聲音我太熟悉了,那些臨終被絕症病痛折磨的病人,有時候鎮痛的藥物失效了,都會被折磨的死去活來。 痛了再麻木,麻木再痛,死亡就是唯一的歸宿。 她卻又哭出來,轉過臉去,雙手緊緊的抓住沒有任何褶皺的牆面,越抓越緊。 我看見黑沉沉的天空中雪花越飄越大,窗外醫院的白熾燈變成了模糊的光景,雪花紛紛的撞擊在玻璃窗上,彙聚成晶瑩的水滴,慘白的色澤鋪天蓋地。 記憶中,好像某個螺絲釘,啪的一下,跌落在地面上,發出慘澹而清脆的音質,好像有什麼要湧出來,可是,我茫然的等待他們的出現,漂浮而出的只是未知的迷惘。 我抱著已經冰冷到沒有知覺的身體,回到病房裡,一夜失眠。 看雪花飄落,仿佛這就是我一生的盡頭。 早上的時候,我是被迷迷糊糊的搖醒的,剛睜開眼就對上顧宗琪深深皺起的眉頭,他手心的溫度源源不斷的傳來,「怎麼了?怎麼坐在這裡就睡著了?出什麼事了?」 我搖搖頭,「沒事,昨晚看雪看的忘記了。」 「怎麼了,一臉心事的樣子。」 那女孩子悲愴的臉,強顏歡笑的樣子,又一次在我腦海中浮現,我連忙問顧宗琪,「我對面那個病房,是不是住一個跟我一般大的男生?」 「嗯,是,胃癌晚期,怎麼了?」 「沒有救了嗎?一點機會都沒有了嗎?不是能化療放療,還是藥物?」 顧宗琪的眼睛裡,那些平和的淡然消失殆盡,濃濃的焦慮攫住我的心神,「夕夕,你怎麼了?你聽我說,那個男孩子三年前做了胃癌切除手術,現在轉移已經回天乏力了。」 「怎麼了,昨晚怎麼了?」 「我……我不知道,那個女孩子,他女朋友又哭又笑的,我不記得,我只是覺得好像,我想去想起一些東西,但是真的一點頭緒都沒有。」 身子被緊緊的摟住,我的恐懼那麼深,連我都覺得顧宗琪在發抖,他的懷抱那麼緊,骨頭相撞發出輕微的愴聲,他安撫我,「沒事,沒事,過了就好了。」 「我們走吧,夕夕,不要想太多了,好好睡一覺,什麼都不要想。」 因為早上是沒有熱水洗澡,所以我沒有回宿舍,而是回到了顧宗琪家裡。 路上,一片潔白,整個城市好像是一個巨大醫院,被白色的茫然和恐懼覆蓋住,有什麼事情曾經被這樣洶湧的大雪覆蓋,等雪花融盡的時候,化成流水,那些塵封的記憶才會慢慢的浮現,在我的記憶中,睜開那雙眼睛,沖著我狡黠的一笑。 於是我的生活,天翻地覆。 彼時我已經記不得一些人一些事,後來我才明白,那些人,那些事,總是溫柔而堅定的陪伴在我身邊,從未遠離。 顧宗琪,我曾經問你,說一朵花的流年有多久,在我的寂靜年華中,在空白記憶的深處,我記得你給我遞過來的那幅梵古的向日葵,張揚的黃色,舒展的枝葉。 後來我才知道,向日葵的花語是,沉默的愛。 一如那些年華中,你給我的守候。 氤氳的蒸汽中,看著鏡子前的那個模糊的自己,忽然間我淚流滿面。 那些逝去的記憶,終於在這片大雪中慢慢的回歸,無人知曉,在那段深埋的傷痛之後,在我不願意正視的慘劇之後,他的愛,在我的夢中,和現實中,綿長而悠遠,飛成詩句。 於是我的寂靜流年遍開花。 那麼,秦之文,我也應該把你忘記,對不起,我愛你。 像愛自己一樣愛你,像親人一樣愛你,可惜,不是像愛愛人,那樣愛你。 那麼,便是需要遺忘的時候。 第31章 我抹了抹哭紅的眼睛,胡亂的擦了一下身子,換上新的睡衣,鏡子裡的霧氣慢慢的褪去,我的臉慢慢的呈現出來,還是原來那個喻夕。 眼簾下淡淡的陰影,提醒我昨夜的噩夢,還有許久以前的空白,被時光掩埋的秘密。 只是,知道那樣的消息,我居然很平靜,一場太過美麗的美夢消融之後,只是遺憾。 也許,我的潛意識裡已經接受那樣的噩耗。 而只是自己,本能的抗拒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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