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寂靜流年遍開花 | 上頁 下頁 |
二十五 |
|
保姆是留學生,有一貫的獨身子女病,照顧不得比她小不了幾歲的兩個孩子,耶誕節時候冰箱裡空空的,她出去和別人狂歡,五點的天就已經全黑了,我坐在沙發上對秦之文說,「我餓,我想吃那種在國內吃的草莓優酪乳。」 德國優酪乳都偏酸,我不喜歡,但是我已經記不得什麼牌子了,以至於後來我回國把所有的牌子都嘗了一遍,還是忘記第一口的滋味。 我這輩子對秦之文說的最多的話就是——我餓,我想吃,以至於後來他能記起的話就是「夕夕,你餓不餓?」。 可是怎麼會有商店在耶誕節時候開門,我只是因為被遺棄而委屈,難受,還有任性。 他穿了衣服,出去,外面是暗藍色的一大片積雪,陰冷的風刮起來肆虐,我一個人在沙發上昏昏沉沉的睡過去,睜開眼還是冰冷的空氣,我忽然就哭了出來。 我跑出屋子,然後沖向漫天雪地的狂風中,黑暗中根本看不清任何事情,樓上只有昏黃的燈光,我不敢叫,我開始害怕在這樣的風雪天,會埋葬秦之文的影子,我就坐在樓梯口聽自己的心跳,不知道坐了多久,等自己的身體開始慢慢的變冷,變僵。 忽然樓梯上有輕微的腳步聲,我驚得站起來,滿頭雪花的秦之文沖著我笑,「夕夕,我只找到這種的,沒事,我們兌點方糖進去,也許不那麼酸。」 他的指尖都被凍成了青紫色,我一碰,他疼的齜牙咧嘴的笑,「祖宗,輕點!」 那麼一瞬間,我脫口而出,「小蚊子,我們一輩子都在一起好不好?」 我不想做他的妹妹,我想做他的女人,認真的愛他,並且學著去照顧他。 十幾年同在一起,那種感情,甚於愛情,至於親情,可是我就是想,不可能不動心動情。 他卻摸摸我的頭,「傻姑娘,我可不能陪你一輩子,你總是要嫁人的。」 他明白我的意思,卻選擇不說破,心底那麼一點點奢念就灰飛煙滅。 我就覺得小蚊子冷感,後來也沒見過他跟任何人親近過,再後來,我回國,他去瑞士讀書,斷了好幾年的聯繫,等再看他的時候,已是比家人還親。 我正在發愣,手機就在口袋裡跳草裙舞,拿出來一看居然是顧宗琪那個小冤家,我想大爺你今天不能這樣帶我玩的,先是默默的虐了我一下,黯然銷魂之後又遞一塊糖給我。 這塊糖是接呢,還是不接呢,我覺得女生應該矜持一點,但是又不能把男生嚇跑。 於是我就按下了接通鍵,把話筒對著腳底下,然後不管他聽不聽的到就自言自語,「啊,你說什麼啊,我聽不見,太吵了,待會我打給你好了。」 然後我就把電話掛了。 秦之文看著我,「嘿,真被小鬼纏身了,奇奇怪怪的自言自語什麼東西?」 「什麼?」 「長舌婦,哈哈。」 「你說誰呢,你去死!」 期間喝了不少酒,吃完飯,秦之文跟那群男人又去玩牌,都是在燈紅酒綠的一條街上。 我沒什麼酒量,喝了稍微有些上頭,話不自覺的就多起來了,我拿了哈密瓜坐在一旁看他們鬥地主,流氓們就逗我講故事。 我說,「其實小蚊子人挺好的,小時候我打他罵他他都默默的忍受,對了,你見過男人下廚沒有,我覺得那些飯店的飯不如小蚊子做的好吃,他做的宮保雞丁吃過沒?」 其他人都「哇」的一聲,我說,「沒吧,他都不輕易下廚的。」 於是我就得意洋洋的笑,腦袋裡迷迷糊糊的一片,反正他們逗我講什麼我就講什麼,思路完全是中國革命初期的路線,彎彎曲曲的被人追著跑。 「小妹妹,小蚊子對你不錯吧,你兩個還那個了?」 今天很多人喜歡用「那個」來指代一些指代不明的東西,我心裡明白,但是借酒裝糊塗,「那個什麼啊,你看他對我好,他有時候還凶我,說我笨。」 我哢嚓的咬了一塊西瓜,故意咬的很重,豐沛的汁水流了下來,於是我站起來去洗手間,這時候我腦袋才清醒了一些,我要是繼續呆下去,肯定會被拆穿的。 於是我決定出去走走,透透氣。 已經很晚了,因為下雨,天幕微微透著一些紅,紅的有些突兀,甚至有些隱隱的不安,對面酒吧裡慢搖的曲子傳來,撩撥離人的心弦,身體本能的感到了寂寥。 怪不得夜場,是妖糜而瘋狂的,聲色的交易,總是在音樂和酒精的作用下。 我怎麼能不好奇,誘惑就在眼前。 現在那些人在做什麼呢,我乾爸應該在家大吃大喝,今天這手術實在是長的駭人,顧宗琪應該在醫院裡,惦記他的小圈圈戒指,童若阡應該在急診低頭看他的那些筆記,手冊,高伊晨師兄肯定在網上勾搭小美眉,完全忘記昨天晚上被我無視的傷痛。 可是為什麼我想別人重視到我呢,明明剛開始的時候我是多麼不屑別人的眼光。 我想去酒吧看看。 可是剛站起來,後面老遠的就有人喊我,「喻夕!」 看,遞糖果的人,把他遞到了我的面前,本來我是要去做小鬼附身的,結果他把自己送上門給我附身了,真是一隻呆魚。 我是屬於酒勁延期型的,剛轉過頭來就覺得昏沉沉的暈,顧宗琪站在我面前手上撐著傘,那雙溫柔的眼睛看著我,聲音卻有些冷冰,「喻夕,你喝酒了?」 我只好「嗯」了一聲,就是想說話,舌頭不受腦袋的控制,「我喝了,怎麼了,剛才跟小蚊子他們吃飯的,吃海鮮,你吃過沒,那個麻辣烤魚,不配點酒喝喝哪裡有滋有味的,唉,看你那份整天吃外賣的臉就曉得肯定沒吃過,下次我請你好了……」 「對了,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我今天還說醫院裡陰氣重,被小鬼附身呢,我看我是被GPRS附身了吧……」 他一聲不吭,就是看著我,然後笑起來,「喻夕,你剛才手機沒關!」 我一個機靈就醒了,在包裡摸了半天手機,發現是通話結束了,但是通話時間是四十分鐘,顯然顧宗琪那邊很久才掛掉,我差點暈了,「你幹嘛不掛電話,我的錢啊。」 「你不告訴我你在哪裡,我只好聽了。」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