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寂靜流年遍開花 | 上頁 下頁
十三


  我第一次見識到他的伶牙俐齒,於是我憤憤然,「小狗說的!」

  他哈哈大笑,然後搖搖頭,「好啊,喻夕,那我看你會不會變成小狗。」

  我甩了他的手就往大廳裡走,頭也不回的,我的腦海中在翻騰,為什麼顧宗琪有女朋友了呢,為什麼,這究竟是為什麼。

  不是言情小說裡面帥哥男主都是癡情單身又清清白白,等著女主去糟蹋。

  那個好死不活的聲音依然清楚傳來,「夕夕,離你的二十五歲生日還有243天。」

  我一個人走在去東華醫院的路上,已經是深夜了,這個繁華的大都市還是燈紅酒綠的一片升平,沿途有茂密的梧桐樹,樹幹上爬滿了年齡的刻痕,但是枝葉依然繁茂。

  那是生命的氣息,縱然如此,葉子也會慢慢枯萎凋落。

  白色的燈光,鋪滿了從醫院門口到橋二樓的地面,踩上去,有如漫步在雪地上。

  我從電梯上去,按了六樓,可是隨即我又反悔了,我又按了一個五樓,我需要心理準備時間去面對顧宗琪。

  我一步一步走的艱難,普外科的病房大多都暗著燈,護士站也只有一個埋頭寫病歷的護士,我探到前面一看,結果那個護士手下一歪,筆就嘶溜的竄出好遠,然後她就醒了。

  也許這個夜裡是很平靜的,我躡手躡腳的走進醫生辦公室,一個住院醫師趴在桌子上面睡覺,另一個三班實習生也許是剛睡醒,徹底無視我的存在,搖搖晃晃的走去洗手間。

  而顧宗琪坐在電腦面前,用手撐住額頭,閉著眼睛。

  電腦上是醫生工作站的25床的病歷,白色的光柔和的籠罩在他的臉龐,更顯得他俊逸,他就這麼安安靜靜的定格在我的眼前,好似一幅流年浸染的古畫,我不出聲響的看著他,我想我現在多看幾眼,以後真的沒有機會了。

  誰讓他有女朋友了呢,誰讓我是一個道德高尚的人呢。

  忽然身後有一個懶洋洋的聲音,是剛才那個小實習生,「你好啊,找顧醫生啊。」

  我還沒來得及反應,他眼睛就睜開了,一瞬間,我捕捉到他眸光中那一股慵懶,迷糊和脆弱,轉瞬即逝,他眨眨眼睛,「哦,是你啊。」

  也許是很長時間沒開口,我嗓子沙啞的說不出話,好半天才擠出一個「嗯」。

  他起身給我倒水,然後從櫃子裡取出一本書,遞給我,「就是這個。」

  我喜不自勝,翻了第一頁看了一會,然後翻到後面的,發現這確實是他所說的那種小故事系列的,關於神經外科醫師的故事,只是很多專業術語完全看不懂。

  他拉了椅子讓我坐下來看,又給我水杯裡添滿了水,然後坐在我旁邊開始看電腦。

  看了一會,我頭也不抬就問,「有沒有字典?」

  「有單詞不認識?」

  我目光一直不敢從那個好長的,大概有十六個字母的單詞上移開,「是啊,太專業了。」

  他湊過來看了一眼,「心電圖的意思,這個是開顱術,我說慢點,你慢慢記,別著急。」

  我覺得顧宗琪可以做一本移動的大字典了,而且還是多功能專業字典。

  深夜的秋風緩緩的吹來,吹在我的臉上,吹動了他額前的短髮,那麼恰到好處的落在眉心,吹起我們之間的書頁,吹皺了我那顆許久不泛漣漪的心。

  然後一片樹葉,不知何故,從窗戶外輕輕的跌落在桌子上。

  樹葉的脈絡清晰,枯黃中還有淡色的綠意,大自然最純真最自然的顏色,我忽然想起泰戈爾的《生如夏花》。

  「我聽見愛情,我相信愛情;愛情是一潭掙扎的藍藻;如同一陣淒微的風;穿過我失血的靜脈;駐守歲月的信念。」

  驀地,我就傷感起來。

  他輕輕的捏起那片,笑起來,對著我說,「你知道嗎,我想到了,泰戈爾《生如夏花》的最後一句:般若波羅蜜,一聲一聲;生如夏花,死如秋葉,還在乎擁有什麼。」

  我微微的一愣,還沒等我說什麼,辦公室的電話就響起來了。

  寂靜的夜裡,走廊裡沉默流轉的空氣硬生生的被撕裂,然後打亂的氣流,從四面八方湧向我們,我就聽見護士那邊喊到,「急診,需要開剖腹探查。」

  我還沒來得及反應,顧宗琪低聲的對我說,「對不起,剖腹探查可能要很久,這麼晚了,你如果回去不安全的話,就先待在這裡,等下我幫你叫車吧。」

  然後他就一路小跑走了,聽診器還掛在他的脖子上,後面跟著一個住院醫師兩個實習生,跟code blue裡的急診醫生們一模一樣的帥氣陣勢。

  我捏著他的那本書,然後站在冷清的走廊裡,等電梯。

  腦海中又想起高伊辰的話,還有顧宗琪的樣子,但是童若阡那個王八蛋,不曉得被我遺棄到哪個角落裡了。

  於是我很雀躍,果然是新的不來舊的不去,但是我遲了兩年才明白。

  第8章

  我回去睡不著,抓緊時間翻了兩章的內容,大概天微微亮的時候,我寫完了,整個人也跟虛脫了似的,然後看看手機幾點鐘了,上面有一個未接電話和兩條短信。

  都是顧宗琪的,他問我到宿舍了沒有,兩條資訊時間隔的還很長。

  我想他做手術的時候還有時間和空餘的手發資訊,果真的是大師的風範,連忙回到,「我早已經到宿舍的,謝謝你。」

  然後我就把手機關機了,爬上床去結結實實的睡著了。

  等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室友早就不知道去哪裡了。

  說起來我這個人也很孤僻,性格很不討女孩子喜歡,我在上大學的時候就是超級的不合群,一個宿舍的女孩子圍在一起議論衣服,衣服,八卦,我從來不參與,她們出去吃飯唱歌過生日,我也從來不在被邀請之列。

  我有時候覺得女孩子的友情很虛偽,有時候明明覺得對方的衣服很難看,卻要拼命的堆出笑容不住的讚歎,對方戀愛了,說出祝福的話言不由衷,巴不得早日分手。

  我不需要別人虛情假意,也不需要看別人臉色。

  秦之文就說我一個人久了,忘記和別人怎麼相處了,可是他也沒資格說我。

  唯一能跟我說上幾句話的女生也就是我高中時候的一個同學,她在北方讀研,時不時跟我網上聊幾句,互相抒發一下作為宅女的抑鬱,互相發帥哥的照片慰藉。

  上網的時候,她正好線上,我跟她說我最近遇上了一個超級好的醫生,但是人家有女朋友了,很傷我腦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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