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之愛(86)_彭柳蓉

八十六

　　「我昨晚已經作了進一部檢查。是膠質母細胞瘤，很可能已經達到四級。也許就在完美殺第一個獵物的時候，細胞瘤就開始出現，生長。這……大概是命運對我的審判。在我一位一切都在掌握中的時候，給我一個漂亮的回擊。」

　　「你要去動手術，你不會有事的！」美嘉激動地握住夜熙的手，眼神有些狂亂，「還是，這份報告只是你騙我用的道具？」

　　「我一夜沒睡，想了很多。我不想去做那個該死開顱手術，然後吃藥做化療，到最後神智不清，在絕望裡就那麼等死。」夜熙的微笑依舊，「雖然只有不到三個月的時候，我依然可以做我想做的事情。」

　　只是，還是會絕望的，所以在半夜打電話給愛音。他問她，有一天發現他不是她心目中的那樣，會不會離開他？

　　她回答，不，不會。除非他先放開她的手。

　　就因為那一句話，他改變了謀劃已久的初衷。

　　他不要她成為和他一樣的人。

　　他要她過得單純而幸福。

　　我們大學畢業後就可以結婚。蜜月旅行的話，我想去你最喜歡的大溪地。再過紀念，我們可以有一個兒子和一個女兒。在昨夜，他對愛音描述著自己的夢。

　　那是永遠無法實現的夢。

　　美麗的幸福的夢。

　　美嘉抬頭癡癡地望著夜熙。不管是天使般的夜熙還是惡魔一樣的夜熙，都是她愛著的夜熙。

　　夜熙邪氣地笑著，「美嘉，你的確是一個天生的連環殺手。你殺黑澤都那麼享受。我真的不放心將你留在這個世界上。」

　　「原來，你那麼喜歡愛音。你擔心你死後，我會傷害她。所以，你將我引入這個陷阱。」美嘉臉色宛如私人一般慘白。

　　夜熙點頭，唇線優美，語言冰冷，「你可以自由做決定。」

　　美嘉望著自己從小到大都仰慕著愛戀著的夜熙。

　　此刻的夜熙褪去了天使的偽裝，卻多了魔性的美麗，誘惑人心。

　　罷了，罷了。

　　沒有夜熙的世界，她也無法繼續生存下去。

　　至少，她和夜熙死了，會在另一個世界相聚，她和他都會下地獄。

　　這也是另一種得到他的方式。

　　美嘉顫抖著伸出手，握住了夜熙的手，「如你所願。我答應你，比你先死。」

　　「你真是愚蠢。」夜熙專注地看著美嘉說。

　　美嘉的眼淚落了下來，「你和我一樣愚蠢。」

　　那麼多年，峰迴路轉，原來她一直都愛著夜熙表哥。

　　只可惜，他不愛她。

　　咩架的手腳恢復了力量。

　　夜熙小心翼翼地抱起愛音，「我送她回車上。她等會兒醒來就會忘記來過這裡。你要小心的是，醒來的她也許是那個自稱叫『音』的第二人格。音的靈魂力量越來越強大了。

　　美嘉站了起來，」那你喜歡的是愛音第一人格還是她的第二人格？」

　　夜熙的笑純淨清澈，「我曾經以為我喜歡的是可以和我一樣墮落的音，但是，我在昨晚發現，從頭到尾我喜歡的都是初見時候的愛音。」

　　美嘉只覺得痛徹心扉，「她的第一人格如果知道你是未央，她會不會放棄你呢？我想，她的第二人格也許會更加迷戀你吧。只可惜……」我們總得不到我們最愛的人。

　　夜熙低頭注視著懷抱裡安睡的愛音，眼神變得柔和不舍，「有時候我也不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麼。我可以漠視一切，但是卻無法親手奪走她的生命。」

　　美嘉的眸子空洞，「讓我來代替你承擔所有罪名。我……也不想在沒有你的世界這麼無聊地活下去。還是讓我扶愛音出去，你不要出現在外面，免得被人看到你的臉。」

　　夜熙將愛音交給美嘉，「我會將這幢房子裡屬於我的痕跡全部抹去。」

　　美嘉扶著愛音出去，夜熙一直看著她們的背影。

　　他的眸子深處有黑色的波瀾微動。

　　他殘酷地利用了美嘉對他的迷戀，他果然是一個無情的卑鄙的人。

　　美嘉將愛音放進車的後座，她回過頭看著那開滿了玫瑰的庭院。

　　玫瑰花園在深夏的光裡搖曳，血色花瓣嬌嫩美麗，仿佛絕望愛情海上漂流著的悲傷，在風中輕輕述說著，深埋的黑色秘密。

　　夜熙站在屋子的一角，慵懶而隨意。氣質清雅卻那樣冷漠。孤零零的，仿佛一不小心就消失在這塵世。

　　美嘉咬了咬唇，跑回了白骨屋，她穿過庭院，推開白門，再度站在了夜熙的面前。

　　「夜熙表格，你可不可以給我最後我一個吻？」美嘉絕望而渴盼的眸子裡是一層水光。

　　夜熙站在美嘉的面前，卻遙遠得仿佛恒久夜空裡那些遠在銀河系邊緣的星星。

　　美嘉的手指冰涼，心跳熱烈。

　　看著似乎要哭出來的美嘉，夜熙沉默了，他歎氣，「對不起，我喜歡的人是愛音。」

　　4.音

　　夜熙注視著美嘉，似乎看到了那個膽大妄為的小美嘉恨恨地推了小錦袖一把。而心機深沉的小錦袖卻故意摔下了樓梯。

　　他知道這個小表妹迷戀著他，把他當作天使一樣喜歡著。

　　他也知道錦袖只是一心要俘虜他，得到夜家總裁夫人的頭銜。

　　他冷眼旁觀，偶爾推波助瀾，扮演著夜家那個完美的繼承人的角色。

　　一切都那麼無聊，無聊到他要用殺戮和血腥來安慰他躁動的靈魂。

　　他喜歡設計完美謀殺，那讓他有操控他人命運的快感。

　　在成立數位殺手團之初，他就計畫好要在最後的盛宴時刻將其他成員一一解決掉。

　　只是，愛音出現了。

　　他被她想吸引，卻發現原來她就是他最想要的獵物。

　　他喜歡她，卻也看到了父親在十年前種下的黑暗種子已經發芽。

　　殺死她，還是讓她成為他那樣的人？

　　他也一直在猶豫。

　　他知道，總有一天，那個叫做『音』的第二人格就會佔據主導地位，然後無情地將她的第一人格抹去。

　　所以，他提前釋放了『音』，到最後，到底是愛音贏還是音贏呢？

　　沒想到，命運也給他一個峰迴路轉的選擇。

　　現在，是到了最後的時刻了。

　　他要小心翼翼地為心中的玫瑰去掉周圍的雜草，精心呵護她。

　　美嘉必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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