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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五


  韓心點點頭,「穆王府今夜亂得慌,我塞給了門房幾兩銀子探口風,說是小王爺受了驚擾,至今昏迷不醒,大夫都進出好幾遭了。」

  「哦。」慕容倩影淡淡地應了一句,叫人聽不出她的喜怒。赤腳從韓心身邊走過,推開窗,取出精緻的琉璃梳,靜靜攏發,半晌後,才再開口,「他呢?」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韓心愣了一下,才遲鈍地意識到她所問何人,「聽說穆王爺動了怒,要責罰下人看護不力,樓主他——」

  「他怎麼了?」如此說來,落水的那人,果真是穆秋時了。若是照坊中所言,他的身子羸弱不堪一擊,想必此刻正掙扎在生死存亡間。那麼,穆王爺盛怒之下,勢必追究,要是穆冬時又恰好當了他的出氣筒——發被扯痛了一下,細看去,原是幾縷發,卡於梳齒之間。

  韓心抬眼望瞭望慕容倩影的背影,無法瞧見她的表情,想了想,回道:「樓主為幾名下人辯白了幾句,被穆王爺狠狠責駡,聽說——」頓了頓,見慕容倩影維持姿勢未變,不知她此刻到底在想什麼,權衡之後,繼續說了下去,「還要責罰。」

  「責罰嗎?」慕容倩影突然嗤笑一聲,語氣半冷半熱,嘲諷意味甚濃,「穆王爺還真是賞罰分明哪……」化了嫵媚嬌俏,錯雜了鋒芒犀利,從未聽過慕容倩影如此笑聲,韓心一時怔忡,愣在原地。

  「這件事,我知曉了,你睡去吧。」慕容倩影的鳳目掃視了一轉窗外的闌珊燈火,終是回轉身來,對韓心頷首示意。

  韓心點點頭,依言退下。

  獨留她冷清一人了。腳底有些冷,三月天,竟還有寒意。緩步踱到桌旁,撫上擱置其上的白玉琵琶,眼神柔和下來,留戀不舍。

  多年前的事了,至今想起,記憶猶新。

  ——贈予你手,相得益彰。

  當年,他是如此告知她的。

  白玉纖塵不染,依舊無暇,只是她,渾濁了情絲,亂了分寸。

  慕容倩影輕歎了一口氣,低頭,滅了銅台燈火,獨留小燭一盞,一室暗影搖曳。

  端了琵琶,慢慢撚撥,低緩的弦音,似訴還怨。

  燭光突然晃動,一曲罷,慕容倩影抬頭,敞開的窗前,不知何時,佇立了人影。

  不意外,也不慌張,她鎮定地收了弦音,放下琵琶,站起身來,從容開口:「你來了?」

  費了這麼大的氣力,用了這麼大的排場,砸了這麼多的銀子,住了這麼大的客棧,就怕他不知,她已來了南京城。

  不懼興師問罪,就怕避而不見,對她不聞不問,視而不見。

  「為什麼要來南京城?」背光處,沉鬱的語調,聽得出,心情極為不好。

  慕容倩影不語,只是秉了燭火,趨步走近。

  「我說過,沒有我的准許,你不可——」話說到一半,突然打住,微弱燭火中,穆冬時盯著步步朝自己接近之人。

  白衣素服,脂粉未施,容顏清麗,如水翦眸。

  「倩影?」他啞然怔忡半晌,才喚出名來。若不是她少了豔妝的容貌如昔,他當真要以為自己走錯了房間,認錯了人。

  ——好狂妄的語氣。

  賈萬戶隱隱有些怒,覺得慕容倩影太不識抬舉,臉色剛要陰沉下去,突然遲鈍地記起傳聞中樓外樓的大靠山。

  ——公子小白,據說是慕容倩影唯一的入幕之賓。

  若真是公子小白,也難怪她這麼囂張。心思一轉,賈萬戶憋下怒氣,硬是擠出笑容,「這倒是,樓外樓盛名,誰人不知?人人慕名邀請,執事自當要挑選,是我疏忽了。」言辭間,掃了慕容倩影一眼,見她神色未曾變化,難料她心情如何,覺得還是再恭維一番比較好,「如執事傾城之貌,色藝無雙,我看就算是穆王府挑的少王妃,也難及執事……」

  「你說什麼?」慕容倩影打斷他的話,突然開口,「你說穆王府的少王妃?」

  恭維美飾之詞,聽得太多,已沒什麼感覺,引起她觸動的,是賈萬戶的最後一句話。

  何時有了少王妃,為何她不知曉?這個少王妃,是穆秋時的,還是——穆冬時的?

  細細算來,不見穆冬時,已有半月有餘,如此一想,心情忽然惶惶起來。

  見慕容倩影的臉色忽然不好看,賈萬戶不知自己何處說錯,揣摩一番,只當是女子之間,恐都少不了一番攀比,便說了下去:「聽說穆王府在半月前開始選妃——即是執事方入府小住之際。不過,穆王府這次行事低調,三日前,只請了少數人觀禮。我只聽說,少王妃長得很美——執事,你沒事吧?」

  「沒事。」慕容倩影咬了咬牙,一隻手,悄悄搭在韓心的手臂支撐自己,竟覺得身子有些虛軟,「萬戶可知,是為了穆王府哪位小王爺娶親?」

  「穆王府只有一位小王爺。」說到這兒,賈萬戶似乎想到什麼好笑的事,有點皮笑肉不笑,「大家都猜是為了給小王爺穆秋時沖喜,不過,怎麼說呢,嘿嘿……誰清楚穆王爺怎麼想的?這麼隨便,新娘也沒什麼來歷,說不定是李代桃僵,隨便配給二世子穆冬時也有可能……」

  「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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