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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怎麼了?」仇於新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瞧那被朵朵花蕾壓沉了枝幹的梅樹,隱約覺得她有心事。

  「立春了呢。」她似在喃喃自語,又像是在對他說話,臉上的表情琢磨不透,「可你看這梅,為何還在盛開之中,不見有凋謝的跡象呢?」

  她不說,他還不曾注意到。記起立春已過了三日,照理說,梅花應該凋謝才是,院中白梅一反常態,吐蕊開放——

  他的心,沒來由地「咯噔」了一下。

  ——實在不是好兆頭。

  「世間稀奇之事,不止一二。梅花反季開放,古往今來,也不是頭一遭。」他佯裝無所謂地淡淡開口,轉身向她,「更何況,川西氣候本就冷了些,延遲些時候——」

  「如何?」他忽然止住了話題,俞清婉感覺奇怪,忍不住追問。

  仇於新笑了笑,抬手,袖拂過她的面龐,繼續說下去:「延遲些時候,再凋謝,也不算遲。」

  周邊有淡淡的香氣彌漫,說不上是什麼味道,很獨特,又很奇怪,俞清婉只覺得自己忽然昏昏欲睡。

  「我……」她撫著額頭,搖了搖頭,非但沒有清醒,連眼前仇於新的面孔也模糊起來。

  「睡吧……」仇於新接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輕輕地在她耳邊呢喃。

  眼皮上下打架,整個人,最終敵不過睡夢的召喚,枕在仇於新的肩上,沉睡過去。

  「小姐——」

  仇於新抬眼望去,見後院門開,梅兒捂著嘴站在原地看著他們,腳下的菜籃翻轉,果蔬掉了一地。

  「關門,過來。」他沉聲開口,低頭看自己方才從俞清婉面龐拂過的袖袍,斑斑血跡,沾染其上,觸目驚心。

  梅兒大夢初醒,忙合上門,應聲跑過來,焦急地看仇於新懷中的俞清婉,拿出帕子拭去她人中處的鼻血。

  「她這個樣子,多久了?」從梅兒的表情,他已探知一二。

  「半個月了。」梅兒半低著頭回話,根本不敢看仇於新陰沉的臉。

  「半個月了?」仇於新眯眼,目光刺得梅兒的肩頭顫抖起來,「為什麼不早些告訴我?」

  聽他瞬間變得很冷很可怕的聲音,梅兒不免有點膽寒起來,不敢與他撒謊,只能俱實以告:「小姐說你這些時日為瞭解她的毒,已費了不少心,執意不許我再告訴你。」

  「她是這麼說的?」他不免有些懊惱,為她的固執,還為自己的疏忽。

  原以為還有不少時日,結果是自己忽略,她的毒性,來得猛烈,若不另想它法,她恐怕,就真的熬不過這個孟春了。

  不是沒有其他的法子,只是,只是——

  搖擺不定,心裡的天平在左右傾斜。

  「仇大夫!」梅兒的語氣變得驚懼起來,顫抖的嗓音都變了腔調。

  他一驚,視線遊移到俞清婉的臉上,眼神忽變。

  但見她閉目沉靜的睡顏,有兩道血淚,正緩緩沿著她的眼角淌下。

  「仇大夫……」梅兒哭起來,這一回的呼喚,有深深的恐懼,還有指望他能妙手回春的希冀。

  仇於新的眼神,由最初的震撼變為猶豫,而後,慢慢的,決定了什麼似的,逐漸冷下來。他出手,從俞清婉的容顏上撫過,掌心染了她的血,而後,慢慢地收回身側,緊握成拳。

  他要她活下去,在等不到唐多兒的情況下,他只能狠心!

  這一覺,睡得好沉好香,要不是腹中開始饑餓,恐怕還不會轉醒。

  「小姐,你醒了?」梅兒掀開幔帳,為俞清婉披上外衣。

  俞清婉下床,有些迷糊的神志慢慢清醒之後,她搖搖頭,對梅兒抱歉地笑了笑:「真奇怪,本在院中賞梅,也不知怎麼的,就睡過去了。」

  見她似乎沒有記起昏睡前發生過的事,梅兒勉強笑了笑,將自己的擔心很好地掩飾起來,扶她下床:「小姐,你一天未進食,梅兒扶你到廳裡去,今日特地做了幾個好菜,都是小姐愛吃的呢。」

  「好。」俞清婉任梅兒扶著自己出房,抬眼,又望見那株白梅怒放的模樣,令她不由得怔忡了一下。

  「小姐,菜快涼了。」梅兒催促,怕她再這麼望下去,又生出什麼變故。

  「哦。」俞清婉收回視線,隨梅兒走過去,「仇大夫呢?」

  「說是大春得了急病,仇大夫趕過去看看,見你睡著,沒跟你說。他說不必等他,叫我們先用膳。」梅兒一五一十地轉述仇於新吩咐的話,不敢怠慢。

  「病得重麼?」大春是四喜的孩子,偶爾跟著他爹來藥房走走,虎頭虎腦的,挺招人喜愛。

  「這個——」梅兒有些為難,「仇大夫走得匆忙,沒跟我說。」

  俞清婉點了點頭,走進廳房,在桌前坐下,望了一眼陰沉沉的窗外,「快下雨了。」

  「嗯,今早去市集的時候遇上四喜,說看著天氣,今年第一場春雨,不算小呢。」梅兒拿過碗盛了米飯,又細細挾了一些菜,遞給俞清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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