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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仇大夫,你這可是要外出?」四喜挑著擔子正巧路過,見此症狀,忍不住問道。

  「啊,有點事。」仇於新轉向四喜,微微笑著,「我與內人答應為高府的夫人治病,可能有些時日,不會回來。四喜,勞煩跟大家說一聲,這陣子,鋪子就不會開了。」

  「哦。」四喜應聲,望了一眼跟在仇於新身後的小廝,目光又轉回仇於新身上,「仇大夫,那你可得早些回來,大夥都認准你這個大夫呢。」

  「不會太久的,等高府夫人的病好了,我便回來。」仇於新安慰。

  小廝催促:「仇大夫,時候不早了,我看還是——」

  「急什麼?」仇於新目光一凜,面色微寒,打斷他的話,「你家夫人是吩咐你來請客的,還是押犯人的?」小廝被他的眼神刺得瑟索了一下,連連躬身:「小的不敢,仇大夫還請見諒。」

  仇於新拂袖,正眼都不再瞅他一眼,便大跨步向前走去。小廝噤聲,唯唯諾諾地跟在他身後,不敢再多言半句。

  剩下四喜一個人呆呆地站在原地,用力揉了揉眼睛——出毛病了吧,否則怎麼會看到平日裡笑面迎人、和藹可親的仇大夫,居然會有那麼陰狠的眼神,叫人不寒而慄?

  滿桌的美味佳餚,從盛放器皿到調味原料,樣樣精緻講究。平常人家的飯桌上,終年難得一見。

  「仇夫人——有些生疏了,我叫你清婉可好?」馮妙如招呼坐在對面的俞清婉,「略備薄酒淡飯,不知可合你的胃口?」挾了一塊肘肉,放入俞清婉的碗中,微微一笑,「今後你留在府中伺候,麻煩之處,你可要多擔待。」

  「夫人言重了。」俞清婉不敢抬頭,怕迎視那張令自己透不過氣來的臉。拾了一旁的象牙筷,細細撥開剔透肘皮,又拿起放在碗碟中的銀叉,剝下內中的小塊肘肉,放入口中。

  馮妙如的表情略微詫異,不過立刻隱去:「清婉,我看你舉止分寸有度,家教必定甚嚴吧?」

  「我夫君時常囑咐我禮儀為先,規矩,也教了我不少。」俞清婉神色未變,咽下肘肉,待口中無食,才開口應聲。

  「仇大夫進退得宜,類己及人;夫人不忘教誨,謹遵夫訓,伉儷情深。」

  「夫妻比翼,少不得患難磨煉,舉案齊眉,才能白頭偕老。」俞清婉順口解釋話題,待說完,才不由一怔,這番話,說得如此自然,叫她辨不出是在故意搪塞還是心意使然。

  「如此說來,我倒對你和仇大夫的相識感興趣起來。」馮妙如接過帕子,抹了抹嘴,眼角餘光瞄了一眼似乎有些發怔的俞清婉,「清婉,你是哪裡人士?與仇大夫是自幼訂親還是一見傾心?」

  如何相識?自幼定親?一見鍾情?

  頭又開始痛起來,連眼、連耳,也莫名地跟著疼。額際、手心、後背,漸漸有汗水滲出。眼前,不連貫的畫面閃現,模糊了周遭人的顏面。

  越來越疼,越來越昏眩,快要堅持不住了。俞清婉咬牙,桌下的手,狠狠地捏上自己的大腿,要自己保持清醒。

  不能出醜,絕對不能在這裡!

  「清婉,你——」見她似乎有些異樣,馮妙如詫異,示意左右的桃兒和梅兒過去看看。

  不,不要過來!

  潛意識抗拒著,俞清婉忽然站直起來。

  近旁的人莫名其妙,馮妙如倒是鎮定,只是盯著她看。

  「嘎吱——」

  門開了,隨小廝走進來的人,是仇於新。

  「仇於新——」見是他,俞清婉釋然,離座走近,距離三兩步,她鬆弛下來,信賴地任自己靠進他張開的雙臂中。

  仇於新見她緊閉雙眼靠在自己胸前,一張臉,被汗水浸濕,環抱她的手,不自覺地緊了緊,目光逡巡,盯著馮妙如的臉:「高夫人,內人舊疾發作,請容我夫婦二人暫且回避。」

  任何人都看得出來他在生氣,面無表情,周身散發的怒氣波及方圓三尺,丫頭僕役不自覺地都從旁避開了些。

  「你是我的良醫,尊夫人是我的貴客,怎會怠慢?」即使表面上看不出他的情緒,但聽他硬生生的口氣,若還覺察不出他的怒氣,就近似木頭了。料他是以為自己對俞清婉做了什麼,才會如此憤怒,馮妙如喚了一名丫鬟,「領仇大夫到廂房去,好生伺候著。要是清婉有什麼事,唯你是問!」

  「高夫人,你待客之禮,好生周到。」不等丫鬟過來,仇于新將俞清婉攔腰抱起就向外走,不忘留下一句話,意有所指。

  「下去吧。」馮妙如看了看旁邊面面相覷的下人,揮揮手,吩咐道。待眾人離去,只剩下她自己一個的時候,她望著幾乎沒有動的菜肴,手慢慢滑到自己的小腹,良久,才緩緩發出一聲歎息,「我費盡心思才達成所願,事到如今,不周到小心,豈不是前功盡棄?」

  跟在領路的丫鬟身後,仇于新將俞清婉半扶半抱進廂房,放在床上,等下人打上熱水,他看也不看其他人,直接吩咐道:「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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