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魂行道之湖濱鬼舍 | 上頁 下頁
六〇


  他在等什麼人呢?我開始意識到自己所處的位置並不是那麼合適了。因為張生一直在朝這邊看,如果稍不注意,就會被他發現。我必須繞到他的視線範圍以外的地方才行。這時,我想到從圖書館後面繞過去,可以走到綜合樓,只要站在綜合樓的二樓以上,圖書館樓下的情況都可以一覽無餘。於是,我轉身快速地從這道樓與樓之間的縫隙中走到圖書館大樓的背後,然後,繞到了綜合樓門口,快步上了三樓。

  張生還在長椅上焦急地等待著。

  現在還不到早上10點,圖書館樓下的空地上,並沒有多少人。只要是出現在這條路上的人,都能被看得清清楚楚。因此,當我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路口時,很快便認出了那是誰。長髮,及膝長裙……怎麼會是她?

  於思,她也到圖書館來了。這是一個巧合嗎?我看著她走向圖書館的門口,心裡不自覺地開始緊張起來。她會不會……走向那張長椅?我的視線一直跟隨著她的身影,一米,兩米,三米……最後,她在離門口不遠的地方站住了。

  但是,張生卻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接著,向於思走去。

  于思,的確就是張生要等的那個人。

  仿佛有什麼在腦子裡炸開一樣,心臟也怦怦跳得厲害。于思和張生?平時他們就像是陌生人一般,連朋友也算不上,何以在這個早上,急急忙忙地到圖書館見面呢?

  張生走到於思面前,從我這個距離,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也聽不見他在說些什麼,只能大概從兩個人的肢體語言看出,張生顯得有些焦急,於思好像很平靜。他們說了一陣,然後開始挪動腳步,向花壇走去,接著,在花壇前面的長凳上坐下。從我這裡正好可以看見他們的正面。張生這時似乎說完了,他看著於思,而於思卻低著頭,好像在想著什麼。過了一會,于思從包裡拿出了一瓶水,喝了一口之後,遞給張生。張生接過來,也喝了一口。然後,於思開始說話。這個過程中,張生兩隻手抱著頭,埋在了膝蓋上。這是我熟悉的姿勢,每當張生感到沮喪或者難過、情緒不佳時,就會做出這樣沉痛的樣子。這時,於思伸出手去,撫摸著張生的背部,把頭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再然後,我看到,張生和於思……擁抱在了一起。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這一切,無法形容那時震驚的感覺。我不斷地在心裡喊著,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張生和於思……他們怎麼會……他們是什麼時候開始的?為什麼我一點也沒有察覺到?腦中嗡嗡地響著,心裡一陣陣的冰涼,接著,便是不可抑制的憤怒。

  原來過去我一直像個傻瓜,其實我早就該感覺到的!如今這兩個人會怎麼看我?他們會在私底下說,啊,蘇曉那個笨蛋,多可憐啊。我們要瞞著她,避免她受傷害——沒有任何時候,比現在更讓我憎恨欺騙,也沒有任何時候比現在更讓我覺得,同情從本質上就是一種屈辱。

  但我終究忍住了。我既沒有沖下樓,也沒有掉下眼淚,更沒有立刻打電話給張生,告訴他我們已經完了。因為,第一,在那一瞬間我也明白,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什麼東西,比虛假的愛情更應該扔到垃圾堆裡去。第二,我發現除了憤怒,我居然一點也不悲傷。也許,從很早以前,不,很有可能是,我從來就沒有愛過張生。

  那麼,還有什麼比眼前要做的事更加重要呢?從這一刻開始,張生已經不是我的男朋友,而徹底變成了跟蹤對象。

  我的跟蹤對象和我的室友在花壇前的凳子上說了一會話,室友便離去了,是在張生的注視下離去的。當她消失在路口的拐彎處時,張生從凳子上站起來——看來他要有所行動了。我得繼續跟蹤下去才行。

  於是我快速跑下綜合樓,重新站在剛才兩棟樓房之間的夾縫裡。而此時我的位置,正好位於張生和圖書館大門之間,當張生轉身離開圖書館時,我又可以重新跟在他身後而不必擔心被他發現了。

  張生離開圖書館以後,在路口右轉,走上了剛才來時的筆直大道。他一直向上走去,經過櫻花大道後,左轉,開始下坡。越走,我越覺得不對。這不是通往我們宿舍的道路嗎?他去那裡做什麼呢?是去找海報嗎?那些「東西」也埋在宿舍樓對面的山上。他是要去那裡嗎?我揣著一肚子的疑問,跟在張生的身後。直到他在宿舍門口的灌木叢前站住,我才知道他要去哪裡——他要越過灌木叢,走上通往山上的小路。

  但他卻沒有沿著小路走到山上去。他走到山前時,便向右轉,然後繞著山體,走到了整座山的背後。這裡很少有人來,所以荒草叢生,連路都看不見。走了十多分鐘後,他停了下來。

  這時,我看見了我從未想到會在這裡出現的東西。

  一扇鐵門。這扇門,和防空洞的那扇門居然一模一樣。大小、顏色幾乎相同,門上也掛著鐵鍊,鐵鍊上也有一把鎖。然而更讓我驚訝的是,張生在身上摸索了一陣,拿出了一把鑰匙,接著一陣響動,他居然打開了門上的鎖。

  一個黑暗的深不見底的隧道顯露了出來。

  這裡難道也是一個防空洞嗎?

  張生接著從背包裡拿出不知什麼時候就已經準備好的手電筒,打開手電筒之後,走進門去。他進去時,我看了一下表,大概是10點43分,但是,二十多分鐘過去,他還沒有出來。他在裡面做什麼呢?

  大約11點30分的時候,隧道門口才傳來了腳步聲。張生的身影逐漸從隧道的黑暗裡解脫出來。他的手上還拿著什麼東西,黑糊糊的一團,從我這裡看不清楚那是什麼。總之他拿著東西走了出來,然後把東西放在地上,轉身又鎖上了鐵門。

  接著,他拎起地上的東西,開始向山上走去。當我再次跟在他身後時,我看清了那是什麼——那正是當時我們從這座山上挖出來的,所謂的我「人格分裂」的證據——磚頭、血衣、林子的背包、沾滿泥土的麻繩。

  他當時不是把這些東西都埋在山上的灌木叢裡了嗎?我親眼看見他埋下去的……什麼時候,又在洞裡了?我想到昨天和張生的約定。

  那麼,現在,他應該是去那個灌木叢了。

  事實也的確是這樣的。我一直跟蹤著張生,到了那時來過的灌木叢。當我看著張生再次找到那把鐵鍬,開始在灌木叢裡挖坑的時候,我立刻明白了他為什麼選擇這裡作為掩埋地點。

  因為這裡最好辨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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