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魂行道之湖濱鬼舍 | 上頁 下頁 |
五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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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律的手緊拉著我的,快速地向前跑著。事態的發展已經超出了我的想像,或者說,已經到達了意識的邊緣。我完全弄不清楚我們在向什麼地方跑,也不知道跑了有多久,更沒有想過,瑪律為何竟在漆黑一團中沒撞上牆壁或者跌倒。恐懼以及由此而帶來的迷亂麻痹了我對時間和空間的感覺。無論怎麼跑都感覺不到疲勞,雙腳機械地踩在地面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還有就是……黑暗中有什麼不斷地纏繞著我的腿,搭上我的肩膀,扯著我的衣服,擦過我的臉……我一邊跑,一邊忍不住地尖叫著。 最後,我的頭髮突然被什麼拉住,扯得生疼。但我不敢伸手去摸頭上的東西,我跌倒在地上,驚恐地哭喊道:「瑪律!有東西拉住我的頭髮了!救我,快救救我!」 一陣刺眼的光突然亮起。 是那個已經「壞掉」的手電筒,它此刻正在瑪律的手裡,照射著我的頭頂上方。瑪律一臉嚴肅地站在我面前,他的臉上戴著一副眼鏡。我的第一個念頭是,我還活著。 瑪律說:「你自己看看,拉住你頭髮的是什麼東西。」 我顫顫巍巍地伸出手去,摸了摸頭髮……沒有?!我前前後後左左右右地仔細摸了一遍。確實沒有。 「該結束了。」瑪律歎了口氣,把我從地上扶起來,「我們上去吧。」 就在瑪律的旁邊,一個熟悉的生銹的梯子緊靠在水泥牆面上。那不是我們下來時的梯子嗎?瑪律摘下眼鏡,放進衣服口袋,然後爬了上去。我看了一眼身後的黑暗,也趕緊跟在了後面。 井蓋打開了,真正屬於白天的光線從頭頂傾瀉下來。一直懸著的心一下子放了下來。隨之而來的,是全身酸痛的感覺,還有臉上黏黏糊糊的淚水、汗水。 瑪律爬上去,接著從上面伸下手來拉我。我坐在真切的水泥地面上,覺得剛才就像是做了一個噩夢。 「感覺怎麼樣?」瑪律說。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從上個星期就開始準備了。實話跟你說,這個地下通道裡,根本就沒有什麼恐怖可怕的東西,也沒有人死在裡面。這裡就是一個普通的廢棄的地下通道,過去是被工廠用來做汙水處理的,但是建到一半就停工了。而且它的面積也遠沒有那麼大,剛才我一直帶著你在裡面繞圈子,是你沒有發現而已。」 「那你剛才說……」 「都是編出來騙你的。那個紅色髮夾是我放進去的。一開始我說聽到了腳步聲,也是我騙你的,其實我根本沒聽到。還有叫你不要看前面的黑影,那也是我編出來的,那裡面根本沒有什麼黑影。」 「但我明明看到,而且也聽到了啊。」 「這正是我想證明給你看的事。一開始,下地道時,裡面的黑暗事先便在你的心裡造成了一定的恐懼。後來我又告訴你,這個地道裡有很恐怖的東西,曾經還死過人。這時,你的恐懼加深了,腦子裡開始不自覺地產生很多幻想。人在這種時候,神經是最為脆弱的。而如果此時抓住其最為脆弱的那一部分,很容易就能影響對方的心理狀態。所以,我緊接著告訴你,只要你緊跟在我後面,就不會有危險。於是在你的潛意識裡,立刻把我當成了最可信賴的人,我說什麼,你的潛意識便會相信什麼。」 他看了我一眼,然後繼續說道,「所以後來,當我告訴你,我好像聽到了腳步聲的時候,你也立刻聽到了腳步聲。當我說,前面有黑影,不要看,看了會被它控制的時候,你也立刻看到了黑影,甚至暈倒過去。實際上,我什麼也沒看到,我告訴你的都是假的。你看到的,只是你的潛意識在作祟,是幻覺,幻聽,以至不自覺地受到暗示而暈倒。」 「那後來手電筒的光也是……」 「是我故意關掉的。我戴了夜視鏡,所以能看到路,也能看到你的反應。你那時的恐懼最深,所以受潛意識的控制也最明顯。事先我就告訴過你,那些東西怕光,但是如果光沒了,我們就會很危險。你的潛意識受到了這個暗示,所以當光熄滅時,你感到了有東西纏住你,拼命用手拍打著。我在夜視鏡裡看到的,就是你在揮舞著手臂,實際上周圍什麼也沒有。包括最後,你感到有什麼東西拽住你的頭髮,其實也是沒有的,是你的錯覺。」 「但是那種感覺那麼真實……」 「有一個很著名的實驗,我想你也應該聽過。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時候,在猶太人集中營裡,德國人曾經做過這樣一個實驗:兩個被關押者相距一米遠面對面地站著。德國人把其中一個人的雙眼蒙上,並在他的右手邊放上一個小桶。然後用一把刀割斷他的右腕動脈,讓血滴答滴答地滴到小桶裡。另一個人就這樣看著同伴因失血臉色越來越蒼白,直到死去。第二天,同樣的地方,同樣兩人相對。這次被割的是昨天的看客。仍是那個小桶、那把刀,但德國人這次卻是用刀背假裝割了他一下,雖有痛感但連皮都沒破。隨後就用水滴模仿血滴滴入小桶。然而他的臉色竟然像昨天那個失血者一樣越來越蒼白,呼吸越來越急促,最後也死了,雖然他連一滴血也沒有流。」 「是的,我聽過這個實驗。」 「你知道嗎?潛意識的力量比意識的力量大三萬倍以上。」瑪律頓了一頓,「佛洛德把心靈比喻為一座冰山,浮出水面的是少部分,代表意識,而埋藏在水面之下的大部分,則是潛意識。他認為人的言行舉止,只有少部分是意識在控制的,其他大部分都是由潛意識所主宰,而且是主動地運作,人卻沒有覺察到。就比如今天,一切都是我編出來的,你卻真實地聽到了、看到了、感覺到了,毫不懷疑。這就是最佳的證明。」 我突然感到有種溫暖的東西從心裡緩緩升起,進而蔓延到四肢。這些天來,我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安全的,覺得這個世界是美好的。同時,我也為自己感到羞愧。 我看著瑪律沉默了一陣。 「那麼,你這麼做,是為了……」 「好吧,那我就告訴你實情,」瑪律緩慢地說道,「其實我並不是何林的表哥,而是她舅舅家的鄰居,你那天留電話的阿姨是我的母親。並且你和何林來的那天我看到你了,你站在樓梯口神情恍惚地站著,我從你身邊走過去突然發覺你非常眼熟,後來我母親告訴我有個不穿鞋的奇怪的女孩找何林,還留了電話,名字叫蘇曉,我馬上就想起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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